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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菡玉心裡著急,眼睛直瞄那開著的殿門,生怕又有人出來看見他們。吉溫不肯放手,她掙不過他的力道,只得道:「七郎,我不是不認你……」

  他趨上來一步,臉側向兩儀殿那邊:「是因為他嗎?」

  菡玉垂下頭去,卻不答話。吉溫追緊一步:「是楊昭他逼迫你,讓你有家不能回、有女兒不能認麼?」

  菡玉只是搖頭:「七郎,其實不是……」

  「我明白你的難處。」吉溫語調放緩,另一隻手也覆上她的手背,「你暫且忍耐一段時間,用不了多久,你等著我!」

  菡玉吃了一驚:「七郎,你要做什麼?他並沒有……」

  「你別說了,我怕我會忍不住。」他別過臉去,深吸一口氣,「他對你安了什麼心思,我怎會看不出來?那天在你廂房裡,他不就……」他一拳捶在面前殿牆上,太陽穴上一條青筋突突地跳著,是怒極的徵兆。

  她黯然地垂下眼:「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見他還欲開口,制止道:「七郎,你且聽我一次,你投靠安祿山絕非良策,還是快快離開他罷。」

  吉溫道:「我也不想如此,只是眼下以楊昭的權勢,單我個人之力,哪能撼動他分毫?」

  「那你以為有安祿山做倚仗,就能撼得動他了麼?」她搖搖頭,「七郎,以你和楊昭的私怨,他若尋不著事端,未必會把你怎樣。但你為安祿山做事,他就必然不會放過你。安祿山雖然和楊昭勢成水火,但他們一個在朝,一個在野,正面碰上的機會不多。你留在京中為安祿山奔走,豈不是首當其衝,讓楊昭全衝著你來了?」

  吉溫卻道:「素蓮,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成大事者哪能不擔風險,只求穩妥、明哲保身,只會畏首畏尾、固步自封。」

  菡玉知他剛愎自用,決定了的事向來不受他人左右,只得道:「七郎,你若是為了我,可又想過,我曾屢次向陛下進言安祿山必反,與他勢不兩立,誓必除之。你如今幫他辦事,豈不叫我為難?」

  吉溫瞅她片刻,不答反問:「素蓮,東平郡王與你有何讎隙,你非除他不可?你離開我也就四五年的時間,他遠在范陽,如何與他結的仇?」

  「我與他並無私怨,只是他……」她微微搖了搖頭,「他非死不可。」

  吉溫握住她雙肩,輕聲道:「素蓮,你連我也不肯坦誠相告?你不說,我如何幫你呢?」

  菡玉只見他目光盈盈,柔情無限,又像是蘊了千言萬語,卻無法訴諸於口。她失聲道:「七郎!你……」

  吉溫適時點住她唇:「什麼都別說。你只需記著,不管我做什麼事,心裡始終都是向著你的。」

  她鼻間驀地一酸,開口已是哽咽:「七郎……我心裡,也始終都是向著你的。」

  「素蓮!」他低呼一聲,雙臂一收,就將她摟進懷中。

  她被他這麼一抱,心思頓時轉了過來,連忙推他,一邊去瞅兩儀殿:「七郎,這裡是皇宮,光天化日,小心被人看見……」

  他眼角一瞥,立即撒了手,匆忙道:「素蓮,你等著我,千萬別……」他略一支吾,最終只道:「萬事小心!」說罷轉身急匆匆地走了。

  她背對著他,身後的腳步聲越行越遠,漸漸聽不真切了。她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腦中忽又回想起以前的事來。他很少來看她,剛來,又立刻被叫走。她堵著氣,故意不看他離去的背影,背過身自己偷偷地哭,只聽到他的腳步聲,沉重而又遲緩,一聲一聲、一點一點地遠去。

  如果那時知道他的心意……可是那時、那事、那人,都回不來了。

  淚意洶湧而至,盈滿了眼眶。他負了心,他投靠安祿山助紂為虐,她都不怪他,只是因為……因為……

  突然間感覺到側里凌厲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仿佛要灼出洞來。轉頭只見兩儀殿前台階上,楊昭滿面沉鬱地盯著她,不知出來了多久。

  她急忙垂下眼瞼將淚痕掩住,只是眼睫上還沾著些許水珠,消弭不去。片刻他已到了面前,沉聲問:「你跟他說了些什麼?」

  菡玉連忙答:「沒說什麼。」又想不出好的理由搪塞,就那麼乾巴巴的一句話,再說不出來其他。

  「藕斷絲連,婦人之仁!」他冷哼道,「他現在可是安祿山的爪牙,你還是少跟他往來,避避嫌疑的好!」

  菡玉不好反駁,只恭順地回答:「相爺教訓的是,下官記住了。」

  他抬腳欲走,不意被一塊不平的青磚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往前衝去。菡玉急忙伸手拉住他:「相爺小心!」

  他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前沖的力道將她也往前帶去。她跨開一步,強自忍住沒被他也拉倒,將他身子扶穩了。他站直了身,手卻還不放開,指節正扣住腕間的細骨,竟像鐵鉗一般,似要把她手骨捏碎。她忍痛道:「相爺,你沒事罷?」

  他這才放了手,連句謝也不說,只鼻子裡哼了一聲,甩手將她拋開,自顧走了。她這些日子見多了他的乖戾,未加多想,舉步跟上。

  一三•玉離

  楊昭不肯留安祿山在京,菡玉所言不能進,這些時日更被他疏遠,每日只在文部做些瑣碎雜事。她名為文部郎中,職責是掌管百官階品、朝集、祿賜、告身假使、選補流外官,以往跟在楊昭身邊,都是做他副手,這些分內之事全由另一名文部郎中執掌。如今她被楊昭疏離,回頭來做自己的事,權職都在那名郎中手裡,只讓她處理百官的告假。她心中擔憂著安祿山的事,整日悶悶不樂。眼看二月就過去了,安祿山不會一直留在京城,若讓他回了范陽,天高皇帝遠,鞭長莫及,就再難束得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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