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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靜道:「大夫是太操勞了。」

  楊昭道:「我也不想如此,可是沒有辦法。王鉷現在不在了,我一個人要忙以前兩個人的事,真是焦頭爛額。」

  蓮靜聽他說起王鉷,心中微惱,道:「大夫如此不甘不願,難道是誰逼你的?」

  他側過身來,聲音近在耳邊:「你說,是誰逼的?」

  她明知該氣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心下卻莫名地虛慌,只別過臉去,看著遠處漸近的皇帝儀仗鑾輿,輕聲道:「陛下到了。」

  他淡淡地瞅她一眼,站直身子,出列上前去迎接。

  天寶八年二月時皇帝就參觀過一次左藏庫,盛讚楊昭富國有術,逾制賜其三品紫衣金魚。如今他身為御史大夫,名正言順的正三品大員,一身簇新的紫色官服,腰間魚袋金光閃閃,無不昭示著他在朝中無與倫比的權勢地位。

  蓮靜垂目看著他腰間的金魚袋,不期然被旁邊一塊玉佩吸引住視線。那是一塊質地上乘的羊脂白玉,晶瑩通透,不見一絲雜色,只是形狀有些奇怪。一般的佩玉都是琢成環狀,好穿絲線;或者雕出魚紋水紋,以求吉祥。楊昭腰裡綴的那枚玉佩卻是半圓的形狀,平口朝上,圓弧朝下,如同一隻碗的側影,還有些不圓潤的凸角。但實在隔得遠,看不見上頭的花紋,不知是何造型。

  這時皇帝突然指著一間庫房的屋頂詫異地問:「楊卿,那是什麼?為何與別處不同?」

  百官順著皇帝所指看去,只見那庫房的頂上一角用錦繡絲緞搭了一個小棚子,十分華貴,錦棚外更加蓋了亭檐遮擋,好像那小棚子底下有什麼了不得的事物似的。

  楊昭回道:「陛下,前日左藏庫中忽現鳳凰,盤旋三周,棲於此屋之頂,留下印痕。臣以為這是難得的祥瑞,因此命人於屋頂築亭,以免鳳凰遺蹟被風雨吹打。正想奏告陛下呢。」

  皇帝一聽大為驚異,命內侍取梯爬上屋頂,果然見那錦棚之下有一個巴掌大的鳥爪印,不像平常鳥類所能留下的。群臣頓時議論紛紛。

  這時出納判官魏仲犀上前稟奏,說他也於日前看到一群鳳凰聚集在左藏庫西的通訓門上。皇帝大喜,群臣也趁機恭賀,人人都得了不少賞賜,滿載而歸。

  楊昭當然是最多的那個,皇帝賞了他新絹千匹,他手下幾個隨從都拿不回去。皇帝給的賞賜又不能不要,只得再去調派人手來取。

  皇帝聖輿已遠,百官漸漸退走。楊昭守著一堆絹帛,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幾千匹絹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上是大數目。他家後院的庫房裡堆滿了這種東西,讓他一看見就厭煩。人一旦有了權勢,錢財便滾滾而來,擋都擋不住。他並不愛財,反正以他現在的身份,要什麼不是伸手即來,囤那麼多財帛做什麼呢?還得多造房子去存儲。

  他倚在絹堆上,一手無意識地抓起腰間的玉佩來把玩,倦意慢慢地襲上眼瞼。昨晚終於難得地早早睡下,卻做了一晚的夢,醒來後夢裡那人那情景還總在眼前晃動,讓他一天腦子都不清明。

  他朝庫門瞥了一眼,正看到最後幾個官員將要出門去,蓮靜就在最後,兩隻手空空如也,候著前面的人一步一步慢慢挪著。他忽地來了精神,讓人去把她叫過來。

  「大夫叫下官來所為何事?」蓮靜畢恭畢敬,垂手而立。

  楊昭屏退左右,也不解釋,笑問:「陛下賞賜群臣,人人有份,怎麼吉少卿卻是兩手空空呢?」

  蓮靜低頭不語。楊昭恍然道:「哦,陛下並非每人都賞,只是逢恭賀道喜者便賜絹帛。想來吉少卿是不曾向陛下道賀了?鳳凰現身,如此祥瑞,吉少卿不是最應該欣喜的麼?」

  蓮靜淡淡道:「我已不是太常少卿了。」

  楊昭道:「吉少卿雖然不當太常少卿了,但是陛下可沒忘少卿的異能。如今集賢院、通玄館等地缺乏能人,陛下還有些懷念少卿呢。」

  蓮靜道:「下官能力低微,天資有限,不是習法的料,不如當個九品芝麻官,還能為民謀福。」

  「吉少卿太過自謙了。」楊昭笑道,「陛下前幾日還說呢,以吉少卿的稟賦,在御史台做監察御史,天天做些彈劾地方官的差事,實在是有損仙風呢。少卿不以為鄙,還似甘之如飴,真不知少卿怎麼捨得下的。」

  蓮靜聽他話中帶著蹊蹺,低聲道:「我為何來做監察御史,你是知道的。」

  楊昭笑容不減:「我是知道,但那原因,我能對陛下說麼?陛下只會以為你是……」

  蓮靜臉色一變:「陛下以為我什麼?」

  「以為你……」他俯下身來,湊到她耳邊,「別有所圖啊。」

  蓮靜不以為然:「我能有什麼圖謀?」

  他的笑容有絲詭異:「你身正不怕影斜,別人可未必。你還記不記得史敬忠、任海川……」

  蓮靜先是心驚,繼而心生惱怒。她還道他怎麼突然有心情找她來談心話家常呢,繞來繞去,還不就是要對右相不利!她皺起眉來,正色道:「我已不行術士之能,右相提拔我是看在我有心為國效命,你休得無端生事!」

  楊昭嗤笑:「為國效命?如果你真對他說你的目的是為國效命,他會提拔你?」

  蓮靜語塞,爭道:「無論如何,你……你休想故技重施!」

  楊昭仰起頭,靠在一人多高的絹堆上:「可是,這個法子實在是太好使了,又是現成的契機,我還真懶得去想別的方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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