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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昭上前一步,再次逼問:「王鉷參與否?說!」

  這時一旁蓮靜衝上前來,對王銲喝道:「陛下因為大夫之故加你五品戶部郎中,你不但不思大夫恩惠,還與凶人往來行兇作惡。大夫為保你性命,不得不做出不義之事。你為臣不忠,為弟不誼,難道現在還要陷害大夫,讓他做你的替罪羊嗎?」

  楊昭轉頭看向她,蓮靜滿面怒容,雙眼直直地盯著他,怒火仿佛隨時都會從眼中噴出來。楊昭收回視線,對王銲緩緩道:「王鉷若是參與陰謀,不可隱瞞;若未參與,也不可誣賴他。」

  王銲急忙道:「我兄長不曾參與!都是我自己想要謀求高位,酒醉妄言,意圖……意圖像東平郡王、陳相公一般封王拜相、位極人臣!」東平郡王安祿山是以將帥封王,王銲以他作比,意欲為王就算不得謀逆了。

  那句「如東平郡王、陳相公一般」說得陳希烈很是受用。王銲刑縡謀殺宰相,王鉷包庇其弟,殺術士任海川、王府司馬韋會滅口,這些罪名已經夠要王氏兄弟的命了。他看了一眼楊昭,問道:「楊侍郎,你看這……」

  楊昭道:「但憑左相做主。」

  陳希烈於是命衙役鎖了賈季鄰,與王銲一同帶下去畫押,王繇等人也領去寫下供詞。王鉷一案,就如此定案了。

  陳希烈上表奏與皇帝,不多日,皇帝下詔將王銲杖死,王鉷賜自盡,其子王准、王偁流放嶺南,家產抄沒充公。

  王鉷以聚斂起家,曾任各種掌管財務的肥差,家中也斂財千萬,豪華奢靡。有司抄沒其屋舍家當,歷經數日才全部理清。

  王鉷之前深得皇帝寵愛,皇帝命三衛公廚為他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食物,讓他吃飽喝足,黃泉路上做個飽鬼,以示恩典。王鉷吃完皇帝所賜飯食,就在三衛廚飲下毒酒自盡身亡。王鉷昔日友朋怕受他牽連,紛紛與他斷絕關係。屍體留在三衛廚中,數日都沒有人來移動。

  侍御史裴冕不忍,向左相陳希烈請求收回王鉷屍體入土為安,陳希烈許他收王鉷屍首歸還家屬安葬。

  裴冕前去三衛廚,平日門庭若市的公廚此時卻空無一人。王鉷屍體陳放了數日,已經開始腐壞,屍臭傳出屋外。裴冕到的時候,就聽到王鉷陳屍的房內傳出女子嗚嗚的哭泣聲,進去一看,原來是王鉷妻女,全都披麻戴孝,正把王鉷屍體收入一口薄棺內。陪在一旁的有王鉷舊日部下的一名判官,還有太僕少卿兼監察御史吉鎮安。

  裴冕走過去拜了王鉷,才問蓮靜:「吉少卿,這……都是你安排的?」王鉷妻女都已發配流放,這時該上路了才是。

  蓮靜道:「楊侍郎准許了,讓大夫家屬領回安葬,辦完後事再離京。」

  裴冕嘆道:「楊侍郎此舉也夠得上一個『義』字了,不枉大夫與他共事一場。」

  蓮靜別過頭,鼻子裡輕蔑地哼了一聲:「義?」人都是他害死的,還說什麼「義」?後半句話她吞回肚裡沒有說出來。若不是她去懇求,他會管王鉷屍身如何處置?

  裴冕卻不知內情,以為她是氣憤楊昭成王鉷之獄,使王鉷遭殺身之禍,拍拍她肩道:「左相和楊侍郎也是奉命查案。幸得少卿為大夫辯解,使大夫最後未蒙上謀反的罪名,得一個全屍入土。大夫泉下有知,也會感激少卿的。」

  他不說到還罷了,這麼一說,蓮靜想起前因後果,愈發覺得有愧。她明明知道王鉷是被楊昭構陷卻不能開口說話,只是因為……因為自己的私心,寧可讓王鉷枉死,也不願楊昭涉險。但是他……種種行徑讓她心寒,偏又無可奈何。

  蓮靜閉口不說話,裴冕又道:「大夫這一去,朝中頓失一根頂樑柱,右相又年邁體虛不勝重荷。還好楊侍郎年富力強,才能挑得下大夫撂下的重擔。」

  蓮靜一愣,問道:「裴御史何出此言?楊……侍郎他挑什麼重擔?」

  裴冕訝道:「吉少卿沒有聽說麼?陛下已有口諭,王大夫生前所領的各項職務如御史大夫、京畿關內採訪使等,都由楊侍郎接任。大概過不了幾天制書就要下來了。」

  「是嗎?」蓮靜淡淡道,神情有些呆滯,「那看來楊侍郎這個稱呼也叫不了幾天了,馬上就得改口,叫楊大夫了。」

  裴冕未覺她語氣中的譏諷之意,繼續道:「楊侍郎原本就一人兼領十多個職務,這回王大夫的二十餘使又全都歸給他,一人同時領三十多個職位,怎麼忙得過來?」

  蓮靜問:「王大夫的職務全都歸給楊侍郎,右相不曾有異議麼?」以李林甫的心胸,哪能眼看著楊昭坐大。

  裴冕知她話中之意,說道:「右相年事已高,一日不如一日,無心也無力再多管事了。這回王大夫之獄由左相和楊侍郎所成,左相又堅辭不受兼職,自然全歸楊侍郎。」

  陳希烈倒是識趣,見好就收。蓮靜道:「如此說來,如今楊侍郎的權勢豈不是傾動朝野?」

  裴冕嘆道:「是啊,也只有右相能與之匹敵,但右相不如楊侍郎年盛啊。」換句話說,等李林甫撒手一去,這朝中可就沒人能和楊昭匹敵了。大權握於一人手中畢竟不是什麼好事,何況楊昭還是個外戚。

  蓮靜冷笑道:「只怕過不了多久,就連右相也無法匹敵了。楊大夫這個稱呼,還不知道能叫幾天呢。」

  「吉少卿,你這話是……」裴冕驚訝地望著她,一句話憋在喉嚨口,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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