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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陳南樹此刻應當遠比他還難過,但他卻仍語氣溫柔地安慰陳小北:「爸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陳小北是個多疑的人,很難相信別人說的話,但只要是陳南樹說的,他就願意信。

  凌晨的時候,陳小北終於熬不住了,耷拉的眼皮合上,他沉沉睡了過去。

  懷裡的人呼吸均勻,陳南樹看著窗外見亮的天,毫無睡意。

  少年總是在某一時刻突然長大,在家裡的天有頂樑柱撐著時,他永遠都會是活在父親羽翼下的幼鳥,但當頂樑柱撐不住,天要塌下來的瞬間,幼鳥被逼學會振翅飛翔,小樹苗也在這一刻成長為為家人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

  可這樣的成長終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第10章

  火車開了一夜,上午八點,火車準時到站,陳南樹提前叫醒熟睡中的陳小北,林秀芬同樣一夜沒睡,只在凌晨時閉上眼假寐了一會兒,此刻已經收拾好,拎著行李過來找他們。

  陳南樹接過林秀芬手裡的行李,攙扶著走路不穩的林秀芬,還不忘招呼陳小北跟上。

  陳小北揪著陳南樹的袖子,一步不落的跟在他身後,火車站到處都是人,他怕一個不留神就跟丟了。

  這是陳南樹第一次到大城市來,以前他總是問陳老漢城裡是什麼樣,是不是真的像課本上寫的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家家戶戶都住在裝修精美的高樓里。

  他對城裡的生活充滿了幻想,無數次想像自己考上大學,坐上開往市裡的火車,親眼去看看書本上所說的繁華,但沒想到,他第一次進城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甚至都沒有心情好好看一看大城市的繁華,就在湍流的人潮中迷失了方向。

  陳南樹手足無措,不知道下了火車該怎麼走,甚至連火車站的出口都沒找到。林秀芬不比陳南樹強到哪裡去,雖說比陳南樹多活了幾年,多吃了幾年的鹽,可她最遠也就去過小縣城,再加上對陳老漢的擔心一下子就慌了神。

  最後還是陳小北告訴陳南樹他們該怎麼走,陳小北並不慌張,反而自然地找到了出站口,還找到了專門用來打出租的站台。

  他這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對城市生活的熟悉。

  不過這都不是緊要的,對他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醫院看陳老漢到底情況怎麼樣了。

  排隊打出租等了快二十分鐘,上車後陳小北拿過陳南樹記的字條,和計程車司機報了醫院的地址。

  計程車一路往北開,早上八點,剛好趕上早高峰,陳小北出神地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高樓大廈,沒來時不覺得,到了這兒後陳小北忽然在心裡對這座城市升騰起了熟悉的感覺,就好像見了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熟悉。

  可這熟悉並不能讓陳小北高興起來,反而讓他很害怕。

  一些片段在腦中閃過,他本能地抗拒回憶起過去,這讓他頭痛欲裂,最後他閉上眼睛,不再去看窗外。

  陳小北將頭靠在了陳南樹寬大的肩膀上,「哥,我頭疼。」

  陳南樹正在走神,聞言伸手呼嚕了下陳小北的腦袋,「眯一會兒就好了。」

  陳小北用臉蹭了蹭陳南樹的肩膀,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他聽了陳南樹的話,合上眼眯著,卻怎麼也睡不著。

  不安讓他難以入眠,他總有不好的預感,這讓他惶惶無措。

  計程車停在醫院門口,陳南樹他們按照前台護士的指示坐電梯上了六樓,在重症監護室他們看見了昏迷在病床上的陳老漢。

  陳老漢的兩條腿都沒了,讓車壓的,斷的齊整。

  林秀芬看見陳老漢的第一眼先是一怔,之後便再也繃不住了,她捂著臉哭的泣不成聲,陳南樹的眼眶也紅了,淚珠順著臉頰滑下,那顆鮮紅的硃砂痣在被淚水暈染後便的更加紅艷。

  陳南樹咬著嘴唇,幾乎快咬出血來,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陳小北嘴唇輕輕顫抖,趴著玻璃往裡面看,陳老漢雖然四十多歲了,可身體一向硬朗,他平時雖然不苟言笑,但有時地里的活忙完了閒下來後,也會教陳小北和陳南樹編草帽編小籃子。

  陳小北很聰明,一學就會,陳老漢就笑眯眯地誇他聰明,每當這個時候陳小北心裡都喜滋滋的。

  不知不覺,陳老漢在陳小北心中便立下了一個高大威嚴的父親的形象。

  可現在陳老漢卻倒下了,無法站起,甚至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一想到這陳小北的心就揪揪著疼。

  陳小北哭的稀里嘩啦,最後看不下去了,跑到陳南樹懷裡貓著,自欺欺人地想著看不見也就不難過了。

  陳南樹抹了把眼淚,不允許自己再哭,他知道這對於他們一家人來說這恐怕還只是個開頭,林秀芬和陳小北都還指望著他呢,他不能倒下。

  陳老漢是在下班後出去買飯的途中讓大車撞了的,因為不是在工地上受了傷,所以公司不包醫療費,但出於對員工的關懷,派了個代表來慰問,給了五千塊錢。

  若是放在以前,陳南樹會覺得這五千塊錢可真多啊,給他一年都花不完,可現在陳老漢躺在重症監護室,一天的流水下來就要小一萬塊錢,那五千塊能頂什麼用呢?

  陳老漢人緣好,工地的工友發起了眾籌,籌了一萬五千塊錢給送了過來,陳南樹站在病房門口將這錢接了下來,又給來送錢的叔叔磕了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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