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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餵?」季晏棠語氣帶著刻意的溫柔,「哥,你來接我吧,地址我發你,我想吃小巴黎的牛排了,你一會兒帶我去吃吧,好,我等你。」

  季晏棠和季成決打電話時一直在盯著陳南樹看,陳南樹肉眼可見的頹廢下去,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季成決就在附近,很快就到了樓下,季晏棠拍拍屁股就走。

  「我送你下去。」陳南樹說。

  季晏棠沒回,自顧自地往前走,但他知道,陳南樹就跟在他身後。

  車停在路邊,季成決穿著一身駝色大衣立在雪地中,格外養眼。

  季晏棠遠遠喊了聲哥,大步朝季成決的方向跑去,一個飛撲撲進了季成決的懷裡。

  季成決有些奇怪,季晏棠今天實在是過分熱情了,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只說天冷,讓季晏棠趕緊上車。

  季晏棠上車後,通過車窗往外看,看見陳南樹站在門口,身上還穿著那件薄單衣,遙遙往車裡看。

  車子駛離,陳南樹的身影漸漸縮小直至再也看不見。

  季晏棠怔怔地將臉轉了過來,他記得好像當年離開陳家時也是這樣的場景,他坐在車子裡,陳南樹在車外,陳南樹的身影一點點變小,最後和茫茫白雪融為一體。

  季成決:「在看什麼?」

  季晏棠:「沒什麼。」

  季晏棠搖下車窗,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花,風聲呼嘯,卷著雪花飛舞,也帶著季晏棠回到了遙遠的八年前。

  第4章

  八年前。

  隆冬的日子,天地靜謐無聲,剛下過一夜的大雪,地面鋪了厚厚的一層雪,走在上面都能沒過腳腕。

  陳老漢早上起床順著窗戶往外看了眼,感嘆道:「好幾年沒下這麼大的雪咯。」

  林秀芬附和道:「是啊,得有兩三年了吧。」

  她動作麻利地將炕頭的被褥捲起來疊好放進柜子里,又拿雞毛撣子撣了撣屋裡的灰,她邊撣灰邊問:「小樹起床沒有?怎麼屋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陳老漢呷了一聲,「娃兒好不容易放假休息,讓他睡個懶覺嘛。」

  「就你疼兒子!」林秀芬嗔怪了幾句,就拍了拍手到廚房生火燒菜去了。

  住在西屋的陳南樹其實早就醒了,但天冷,他還想在熱乎的被窩裡多待一陣,於是一直也沒起床。

  他躺了會兒覺得無聊,於是半撐著身子往窗外看,小院堆了好厚一層雪,一會兒他得拿鐵鍬鏟鏟雪。

  陳南樹看了會兒雪景,覺得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廚房飄來了飯菜香,他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利索地穿好衣服,又將被子疊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塊——這是他初一軍訓的時候學的,小縣城的初中特意找了在部隊當過兵的來給他們軍訓,軍訓的第一個晚上就教他們怎麼疊豆腐塊,都過去很久了陳南樹也還保留著這個習慣。

  打理好自己的小屋後,陳南樹去廚房幫他媽端飯拿碗。

  小桌在燒的火熱的炕頭支上,桌上擺了一鍋昨晚剩下的白菜豆腐湯,一疊自家醃的鹹菜和一鍋剛出爐的小米粥。

  陳南樹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小米粥,熱騰騰的小米粥下肚,五臟六腑都暖融的緊。

  飯桌上陳老漢和林秀芬閒聊起來。

  「小樹開學又得交學費了吧。」

  「可不,還得交書本費呢,我也沒見學校發下來幾本書,就跟我們要那麼些錢。」

  「書麼,裡面裝著知識,知識無價,不貴怎麼體現出它的重要?你個婦人懂什麼?」陳老漢說道。

  林秀芬揶揄道:「是是是,你懂,我不懂行了吧!」

  陳南樹沒有參與兩人的交談,他正神遊天外呢,忽然林秀芬推了他一把,「小樹,你聽見你爸跟你說話沒有?」

  陳南樹回過神,發現林秀芬和陳老漢都盯著他看,他疑惑地問:「怎麼了?」

  林秀芬:「剛你爸問你話呢,你沒聽見啊?」

  陳南樹啊了一聲,「問啥了?」

  陳老漢皺了下眉,「你耳朵又嚴重了?」

  陳南樹先天就有耳疾,右耳聽力弱,去縣城看了醫生,醫生讓他們帶陳南樹去市裡的三甲醫院看,於是陳家夫婦又帶著陳南樹去了市里看病,三甲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給了個治療方案,要每月定期過去檢查,一個療程下來就是不少錢,他們家哪來那麼些錢看病,於是醫生又說不治療也可以,但平時得多注意,嚴重了可不行。

  陳南樹摸了摸耳朵,說:「沒嚴重,剛走神了,沒聽見你們說話。」

  陳老漢和林秀芬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陳老漢:「小樹,一會兒吃完飯記得給黃豆餵飯。」

  黃豆是只大黃狗,被陳南樹撿到的時候還是只小狗仔,家裡本來不讓養,但耐不住陳南樹央求,最後陳老漢先鬆口,把狗留下來了。

  不過這也沒少挨林秀芬埋怨,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還養狗呢。

  但抱怨歸抱怨,當初不讓養也歸不讓養,陳老漢和林秀芬也算是接受了黃豆,吃飯的時候也記著讓陳南樹給黃豆帶一份。

  到底還是心軟。

  「誒,知道了。」陳南樹輕快地應道。

  吃過飯,陳南樹將剩飯菜倒到一個盆里,他用勺子攪和了幾下,背著陳老漢和林秀芬,又偷偷往盆里加了香腸,香腸一塊錢一根,他買了兩根,不敢給多,怕黃豆吃多了肉就不肯好好吃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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