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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

  徐夫人不再說話,出神了許久,忽道:“這兩日,你瞧劭兒,是不是又惹我孫媳婦的氣了?”

  鍾媼遲疑了下,不語。

  徐夫人搖了搖頭:“他年前還巴巴不辭路遠地跑去南方把我孫媳婦給接回來,當成寶貝似的,這才幾天功夫,那邊又沒什麼火燒眉毛的大事,就說要走,還叫我留下她伺候。不是置氣是什麼?”

  鍾媼道:“當年出事時候,男君尚小,切膚之痛,難免放不下去。一時轉不過彎來,也是有的。幸而女君性柔,心性也是豁達。老夫人莫急,假以時日,男君必定能放下心結。”

  徐夫人只道:“犟驢一頭!”

  鍾媼道:“男君和女君少年夫妻,這會兒又惹了閒氣出來。若真就這麼分開了五六個月,恐怕有些不妥。非婢多嘴,不如老夫人開口,叫男君帶女君同去便是。料過些時日,二人也就好了。”

  徐夫人道:“你何曾見過犟驢受鞭而心甘前行?我若開口強令他帶孫媳婦過去,倒顯得他有多委屈。我更不忍委屈我孫媳婦。”

  她想了一想,手掌摸了下貓兒的腦袋,笑道:“年也過了,家中無事。這漁陽風大沙多,我有些想念無終城的好天氣了。”

  ……

  魏劭晚間回來時候,不見小喬在房裡,也不見春娘。徑去沐浴,出來後還不見她。便問林媼。

  林媼道:“老夫人喚女君陪用飯去了。”

  魏劭略一遲疑,便往外去,剛到門口,聽到庭院甬道上由遠及近傳來腳步聲。抬眼見兩個侍女在前打著燈籠,照小喬回來了,魏劭跨出了門檻,往書房方向去。

  他巡邊城回來後的這幾個晚上,回來後先都去的書房,晚些回房再就寢。和小喬倒也各自相安無事。

  小喬晃到了魏劭身影,叫他:“夫君,祖母喚你去。說有事和你說。”

  魏劭看了她一眼,抬腳往北屋去。

  他到了北屋,入內,見地上放了幾隻敞開的樟木大箱,內里放置衣物以及各種日常所用雜物,僕婦手碰大小奩盒往來忙碌,鍾媼正站在一隻大箱旁,叮囑一個僕婦:“那邊天氣一時也暖不了,那件狐氅先帶過去,仔細收好……”忽看到魏劭進來了,忙迎上來笑道:“男君來了?老夫人在裡頭。”

  魏劭道:“這是要做什麼?”

  鍾媼道:“老夫人預備動身要去無終城。”

  魏劭眉動了動,快步入內,徐夫人坐那裡,看到魏劭,招手讓他來。

  魏劭靠坐過去:“方才阿姆說,祖母要去無終城了?”

  徐夫人點頭:“叫你過來,就是跟你說這個。你也知道,我喜那邊天氣舒適,冬暖夏涼,往年一年中,有半年是在那邊過的。這會兒元宵過了,等你一走,家裡也沒什麼人了,我便想去那邊過些時日。”

  魏劭道:“祖母何日動身?孫兒先送祖母過去。等祖母安頓了,孫兒再去晉陽。”

  徐夫人道:“我不用你送。我這趟過去,把你母親也一道帶去。晉陽既然事急,你自管早些去了便是。我有人護送。”

  魏劭微微一怔,遲疑了下,問道:“祖母只帶我母親?”

  徐夫人點頭,微微嘆息一聲:“上回那事出了,我雖禁足你的母親,只我自己的心裡又何嘗好過?畢竟是你母親,我知你心裡也是盼她好的。便想這趟去無終,帶她隨我一塊兒。換個地方,許能叫人換個心境。”

  魏劭便向徐夫人鄭重拜謝。

  徐夫人微笑道:“有何可言謝。我記得早些年,你母親性子也不至於像如今這樣鑽牛角尖。如今成這樣,她自己固然錯在先,我這個做婆母的,應也有引導不到之處,難辭其咎。正好這趟帶她去那邊,我再和她好好處處。”

  魏劭再三謝徐夫人。徐夫人含笑道:“叫你來,也就是和你說這個。你忙了一天,想必也乏,早些去歇息吧。”

  魏劭應了,從坐榻上爬了起來,作勢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道:“祖母不帶她也同去?”

  徐夫人道:“誰?你媳婦嗎?”

  見魏劭望著自己,搖了搖頭:“她不去。”

  “按說,我們府里人少,”徐夫人解釋,“你一走,我也走了,大可不必非要她留下。我原本也是想帶她一同去的。家中雜事交給新上來的管事便是。只你也知道,二月首民眾祭祀太社,祈五穀豐登,歷來要我們主持的。往年都是你的母親。這回你母親隨我走了,自然要她出面。此其一。其二,我也是存了點私心,心疼你。想她能留在家裡守著,萬一你什麼時候提早回來,也不至於到了家,冷冷清清,連個迎的人都沒有。”

  魏劭道:“我無妨的。祖母儘管將她一併帶去無終城。”

  徐夫人道:“我本也怕她獨個兒在家冷清。方才叫來她的時候,也問過她了。只她自己說無妨。我想罷了。她遲早要獨個兒擔起我們魏家主母之責,趁年輕多歷練,也是好的。”

  魏劭張了張嘴,終還是閉了上去。最後道:“孫兒知道了。孫兒先行告退。祖母也早些安歇。”

  ……

  魏劭回到西屋。

  小喬正在房裡與春娘收拾他出門的衣物。

  魏劭站邊上,冷眼看了幾眼,去了書房。晚些回來,春娘已經不見了,地上也如同北屋裡那樣,擺了大小几只箱子,都是他的衣物。

  小喬正坐在床沿邊,疊著他的幾件衣裳。見他進來了,也沒起身去迎,只說道:“我向人打聽了下,晉陽那邊氣候冬乾冷,夏燥熱。因你說去個半年也未做准,是故這趟出門,幫你多收拾了些。除了這會兒要穿的袍、裘,另有十套中衣,十套換用的內衣。內衣都是細葛料。另有為天熱準備好的素紈禪衣……”

  魏劭視線掃了一圈地上的箱子,不耐煩地道:“這些你看著辦就好。和我說什麼?”

  小喬便不做聲,低頭把攤在床上的最後幾件衣裳折好,歸入箱子,壓了壓,最後蓋上蓋,回頭說道:“不早了,那就歇了吧。”

  兩人各自上榻,早不像先前那樣好的如膠似漆。各自懷了心思。

  小喬閉著眼睛,忽聽魏劭在耳畔道:“明日你去跟祖母說,讓她帶你也同去無終城!”

  小喬一怔,睜開眼睛,轉臉看他。

  “你就跟她說,你一個人留家裡會冷清。怕!”他又道。

  小喬淡淡地道:“我不怕。有什麼可怕的?祖母帶婆母去無終城,我留家裡守著,也是我的本分。”

  魏劭眉頭皺了起來。盯著她。

  小喬便轉回臉,閉上了眼睛。

  ……

  兩日後,徐夫人收拾好了行裝,叫個侍女抱上那隻日漸肥胖的貓咪,帶朱氏一道,婆媳二人坐馬車,出城去往無終。

  魏劭不顧徐夫人阻辭,親自護送。白天走於馳道,傍晚投宿驛舍。一路不緊不慢。數百里的路,走了三天,才送徐夫人到了無終城。無終令迎他一行人於城門外。魏劭進城,安頓好一切,留下一隊家將護守,當晚也不住,連夜趕回,第二天中午便回到了漁陽。

  小喬原本以為他送完了徐夫人,回來便也要走了。不想這一趟回來,他竟就絕口不提再去晉陽了。在邊上觀察幾日,見他日日早出晚歸,異常的忙碌。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問他到底什麼時候動身出發。只叫人把先前已經收拾好的幾隻箱子暫時歸置起來。等哪天他要走了,再抬出來就是。

  這樣一轉眼,正月底便過去,這日,是二月首的太社祭祀。

  太社祭祀主祭土神,以韭、卵為祭品,乞求接下來一年地產豐厚,五穀豐登。祭祀完畢,鄉民聚在一起作社戲舞蹈,也有青年男女趁機互贈蘭糙傳達心意,是一年當中,除正旦外最為隆重的一個吉節。

  一大清早,小喬便起了身,梳妝完畢換好祭服,在隨行護送之下,坐馬車出城去往太社廟。

  魏劭當日等小喬出門,自己去了衙署,剛一進去,公孫羊就催他:“主公,何日動身去往晉陽?”

  第96章

  公孫羊最近,心裡其實一直犯嘀咕:君侯的心思,饒他也算半個人精,又佐多年,也依然有些猜不透。

  原本,照計劃是開春,也就差不多這會兒去晉陽的。

  不想他忽然提早,剛過了元宵,就說要走。

  公孫羊自然無可無不可。

  君侯一聲話下,下頭人立刻跑斷了腿,點將整兵,那些要隨君侯西去的將領軍士揮淚別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只等著出發。

  萬事俱備,不成想,君侯走了一趟無終城回來,忽然就閉口不提晉陽了。

  倒是每天見他天剛明就來衙署,天不黑必定不走。

  其實剛開年,真沒那麼多的事。

  為求一年好運,自古就有年首不交兵之慣例。

  所以正旦日後,衙署里真沒那麼多的要緊事,非的綁著君侯親自在案牘後勞形。

  公孫羊不解。

  因下頭都等著君侯發話,所以先前也問了他一聲。

  君侯當時說,體諒廣大將士不易,難得年首,是故臨時又改了主意,讓大家再多得些閒。

  下面一片歡聲,紛紛感激君侯體諒。

  公孫羊憑直覺,有點不相信。但他看出來了一點,君侯這是還不想走。

  所以他也不催了。

  但這會兒,真的不催不行。

  因為事情出來了。

  三天前,張儉李崇那邊來了個快報,說隴西的燒當羌人作亂,攻打上郡一帶。幸被鎮壓。請君侯儘快趕赴過去,以定後策。

  昨夜,并州那邊加急又送來了一封快報,這會兒就在公孫羊的手上。

  雖然他還等著君侯過來拆,但也猜到應該是上郡亂的後續。

  所以一早起,他就在等著君侯來。

  偏他今天卻遲遲沒有現身。

  公孫羊等的脖子都快直了,正想派人去魏府傳信,可算見到君侯來了,於是趕緊遞上快報,順口催問了一聲。

  魏劭拆了快報,瀏覽了一眼,遞給了公孫羊。

  張儉報,疑涼州刺史馮招暗中挑唆燒當羌犯事,以圖謀不軌。請君侯速來。

  燒當羌是西部勢力最大的羌人政權,如匈奴一樣,最早以畜牧為生,後漸漸融漢,轉為農耕。在漢人印象中,羌人“狀極可怖,不類生人”,十幾年前,這支人口多達數十萬之眾的羌人曾歸化漢室,後卻遭到陳翔殘酷統治。陳翔視羌人為牛馬,殘酷對待。不但要羌人納貢給自己,擄來男子淪奴隸,女子充營jì。羌人新首領雕莫不服,脫漢再次作亂,一度曾攻下西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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