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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喬慢慢地重新躺了下去。

  心裡隱隱,總覺得仿佛有些什麼不對。

  關於自己被劫持的經過,他沒問,是否表示並不知道劉琰才是那個最初劫走了自己的人?

  如果他一直不提,自己是否也能裝作沒那麼一回事,就這麼混過去了?

  ……

  次日開始,魏劭在城中發布公文,安撫百姓,接管衙門,一連幾天忙碌,沒再露面了。小喬也沒有出門半步路,就一直在房裡吃喝睡覺養傷。四五天後,那兩個服侍她的僕婦來請她出門上馬車,小喬才知道是要回信都了。

  魏劭將石邑交託給公孫羊,魏梁和那些受傷將士繼續留下養傷,留大半人馬駐防,自己領餘下部曲,順便帶小喬回去。

  小喬依舊坐在一輛內里裝飾十分舒適的馬車裡。那天早上,出石邑城的時候,她從車窗里看出去,見街道上冷冷清清,道路兩旁的民戶大多門窗緊閉,但她確信,這些門窗之後,應該是有無數雙懷著恐懼或抗拒眼神的眼睛在透過fèng隙正偷窺著從道上經過的這座城池的新主人。偶看到有人,也只是遠遠地站在巷口和街尾,等他們這一眾人馬完全走過了去,人才漸漸地從不知道哪裡的角落裡冒了出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望著背影低聲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快出城門時,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孩忽然從側旁一扇半開的門裡追著只狸貓飛快跑了出來,正好擋到了當先在前的魏劭的馬,魏劭提起馬韁,將馬頭硬生生地轉了個方向,這才勘勘避過了小孩。

  “大膽!誰家小兒,竟放出來胡亂衝撞!”

  跟隨在魏劭身後的麾下另一撫軍中郎將檀扶,在攻城那晚損了兩個得力副將,本就不快,這幾日隨公孫羊安撫民眾,見民眾竟還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進展並不順利,心裡惱恨這些人不知好歹,這會兒發作了出來,惡狠狠地拔出刀,衝著邊上怒聲大吼。

  那小孩被嚇到,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哇哇地哭叫起來。房裡的婦人聽到了,這才發現兒子趁自己不備跑了出來,臉色慘白,慌忙沖了出來,一把抱住兒子,帶著跪到了馬頭前,不住地磕頭求饒。

  魏劭穩住了馬,臉色也帶了些陰沉,眉頭皺著,似乎也在忍著,不耐煩般地揮了揮手,婦人知道這是赦了的意思,慌忙又磕了個頭,抱著兒子便跑進了門。剛一進去,那扇門就呀的一聲關上了。

  檀扶看了眼魏劭,見他臉色已經恢復了起先的冷肅,這才悻悻地將刀插回鞘里,繼續出城而去。

  小喬原本看的有些緊張,好在這小插曲很快就安然過去,終於微微吐出口氣,放下了車簾。

  ……

  小喬跟著魏劭一行人馬,順利回到了信都。

  春娘她們早於小喬,已經先回了。

  春娘自己的那個女兒,在養到三四歲的時候不幸得病夭折了。從那以後,春娘更是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小喬身上,把她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那天就在自己面前,眼睜睜地看著她突然被人那樣給劫走,春娘傷心欲絕,照了魏梁的吩咐先回信都後,這幾天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哭的眼睛都腫了,才短短几天功夫,原本豐潤的面龐也清減了不少,這會兒終於盼到小喬平安歸來,起先歡喜的眼淚都出來了,等看到小喬手腕受傷,得知她竟是為了逃脫自己用火燭給燙傷的,心疼地又流了眼淚。一番哭笑笑哭後,終於回到小喬之前住了一夜的she陽居,侍女們重新打開箱奩,鋪設用具,預備住下來了。

  這間“新房”,原來應該是魏劭平常住的寢居之室,貌似從小喬離開的第二天就被收拾過了,裡頭已經看不出半點曾作為“新房”的喜慶之氣。當晚小喬如常作息,知道魏劭必定是不會過來與自己同房的。倒是春娘,經過這一回的事,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仿佛又有了什麼新的心事,真真叫皇帝不急太監急,一直等到很晚,小喬早睡了,她還熬著不肯去睡,直到那個被她用錢給收買了過來的在魏劭書房打雜的侍女偷偷遞了消息過來,說君侯吩咐在書房鋪床預備過夜,這才死了心,悻悻地關門去睡覺了。

  接下來的幾天,小喬被春娘照顧的無微不至,真真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小喬確定,這輩子自己身邊只要有春娘在,她就算沒手沒腳了,也照樣可以過的非常舒服。

  她手腕上的燙傷,熬過了起初幾天的痛楚之後,現在開始恢復,慢慢地褪去那層死皮,開始長出新的肌膚。醫士每天會過來給她換藥。昨天起不再用原來那種黑糊糊的聞起來有點臭的藥膏,換成了一種辱白色的聞著很是清涼舒服的新藥。醫士說,這藥膏有祛腐生肌的功效,根據女君的燙傷程度,以他的經驗推斷,恢復的好,應該能生出平滑如同從前的肌膚,不會留下疤痕。

  春娘頭幾天一直在為這個擔心,唯恐小喬原本漂亮的一雙玉腕留下燙傷痕跡,聽醫士這麼說,才鬆了口氣。

  當晚小喬沐浴。

  她洗澡異常勤快,這兩年來,即便是這樣的嚴寒冬天,只要平常在家有條件,必定兩日一大洗。剛開始的時候,春娘對她這種突然變得異於平常的沐浴習慣感到奇怪,後來漸漸也習慣了。反正喬家家大業大,不過是讓廚房多燒幾桶熱水的事罷了。

  這裡的浴房和小喬住的寢室相連,中間以一扇屏風相隔。春娘幫小喬脫去衣裳,扶她入了大浴桶,勒令她高舉雙手,手腕不准有半點沾濕,見她乖乖聽話,這才滿意地幫她洗著長發。

  小喬靠在浴桶的邊上,熱水浸泡到了她胸口上方,水線隨著春娘的划水動作微微起著波動,若有小舌輕輕舔吻她胸前肌膚,微帶蘇麻,她整個人泡在裡頭,暖洋洋的,感覺著春娘用熟練又舒適的手法在幫自己揉著頭皮,舒服的快要睡了過去。

  “……女君,有句話,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小喬閉著眼時,忽然聽到春娘在耳畔低聲說道,便嗯了一聲。

  “婢總覺得那日在驛庭里騎馬劫走了女君的人,有些眼熟……”

  春娘的聲音貼著小喬耳朵,傳了過來。

  小喬一頓,睜開了眼睛,坐直轉頭望著春娘。見她也看著自己,神情里有些不確定,但更多的,應該還是擔心,小喬看了出來。

  “女君……”春娘望著她,輕輕嘆了口氣,“那個人,確是婢想的那位公子嗎?”

  劉琰在喬家住了多年,後來雖離開,也幾年過去了,但一個人的形貌特徵,就算隨著成年有所改變,大體總是維持不變的。春娘能認出來,也屬正常。

  小喬望著她充滿憂慮的一雙眼睛,遲疑了下,俯到她耳畔低語:“春娘放心,他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春娘愣了,神色變得更加憂慮。

  “魏侯,他知道這事嗎?”

  她幾乎是用耳語般的聲音,在小喬耳畔問。

  小喬搖了搖頭。

  “他攻下石邑的那晚,曾來見過我,我以為他是要問我當日被擄的經過。他當時若問,我也說與他,但他沒問,我便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春娘出神了片刻。

  “但願事情就這麼過去吧……”

  她嘆了口氣。

  小喬見她憂慮,兩隻雪白膀子抱住了她的脖頸,鼻里哼哼地撒起了嬌:“春娘,我手腕好癢,我好想抓啊……怎麼辦……”

  她的手腕生出新肌,難免就開始發癢,加上浴桶里熱氣氤氳,倒也不是在騙她。

  春娘立刻緊張了,慌忙捉住她手,在她傷處附近用指腹輕輕揉擦,口裡道:“忍忍就過去了。不許自己胡亂抓,聽到沒?抓壞留疤痕了怎麼辦?”

  小喬嗯嗯了兩聲,臉靠到她溫暖而柔軟的胸前,閉著眼睛蹭了幾下,聲音嬌軟:“春娘,你對我真好……”

  春娘便笑了,“我的蠻蠻這麼美,又貼心,誰會狠得下心腸,舍的對你不好……”

  她話音未落,外頭忽然傳來“砰”的一聲,房門似乎被人一把給推開,隱含了些粗暴的怒意。

  “君侯!女君還在浴房沐浴——”

  侍女的聲音隨之傳來,能聽出驚慌。

  小喬睜開了眼睛。

  春娘也愣了一下,隨即安撫般地拍了拍她肩,自己急忙起身,正要去迎,一陣腳步聲近,屏風後人影一晃,那道低垂著的帳幔就被人一把給扯開,魏劭徑直闖入了浴房。

  立於四角的青銅銅人跪燭台上的燭火微微晃了下。瀰漫著香軟霧氣的這個空間裡,隨著他的突然闖入,空氣仿佛也迅速地涼卻了下去。

  他站那裡,神色非常的冷漠,目光卻流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怒意,掃了眼對面還坐在浴桶里的小喬。

  “出去。”他說道。

  春娘知道他在和自己說話,壓住心裡的不安,微微顫聲道:“君侯是來尋女君的?女君尚在沐浴,請君侯容婢先服侍她著衣……”

  “滾!”

  魏劭驀地提高了音量。

  春娘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卻依然倔強地半躬身地擋在小喬的面前,不肯出去。

  “春娘,你去吧。我無事的。”小喬慢慢地道。

  春娘回頭看了眼小喬,終於低頭,默默地從魏劭身旁走了出去。

  第18章 美人淚

  浴房裡剩下了二人。

  燭台上的燭火靜靜燃著,放出暖黃的光,有薄薄凝著水滴的白色霧氣氤氳在兩人中間。隔著這層慢慢飄蕩的霧氣,他就這麼陰沉地盯著浴桶里的小喬,氣氛壓抑而詭異。

  浴桶里的水依然熱著,小喬浸泡其中,忽然卻感到冷了。她的脖頸被濕潤的長髮緊貼著,空氣里的涼意仿佛經由頭髮滲透到了皮膚里,裸露在水面之外的肩膀和胸口肌膚便跟著冒起了一顆一顆的細小雞皮疙瘩,甚至,連水面下的辱,尖兒都似乎感應到了這種正慢慢蔓延往下的涼意,悄悄挺立。

  她便不動聲色地往下縮了些,讓水面沒過了自己的兩邊肩膀,只是,身體剛動了一下,那個男人就過來了,幾步跨到了浴桶之前,雙手“蓬”的一聲,砸也似的分撐在了浴桶邊緣,水面受他力道波及,忽的起了顫紋。他俯下身體,逼視著她的眼睛,用一種似乎極力才隱忍下了怒意的聲調,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道:“為了將你解出,石邑城頭之下,我的將士折損了多少,你可知道?魏梁縱橫無敵,也差點殞了性命!你安敢水性至此,瞞我與琅琊劉琰暗通款曲!”

  小喬肩膀微微一抖,心臟立刻狂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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