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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裴瑾容在時,裴府一道是不喜沉悶的,故而時不時偷閒也不會被呵斥,頂多被柳紅說兩句。她一開口,坐在階梯上打盹的幾人才猛地回神,忙起身幹活。
年紀最小是個小哥,估摸十三四歲的樣子,嘴甜得很:「辛苦柳紅姐姐了。」
柳紅沒較真,笑著說:「還不快去做活?」
見門被鎖著,她嘀嘀咕咕道:「誰啊,怎麼把門給鎖上了?」
下一瞬,她愣了愣,只見門外站著一個十分俊美的小郎君,不,應當說是哥兒才是,額間的孕痣雖淺,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來的。
「姐姐,請問這里是我爹爹家嗎?」宋翊仰起圓滾滾的小腦袋,聲音軟軟的。
宋聞清被宋翊的說辭逗笑,兩人剛才在路上時他還問宋翊若是等會兒有人開門要怎麼給別人問好,小糰子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都會了。
他勾起淺笑,眉眼多了幾分柔軟繾綣。他笑起來時很溫柔,柳紅竟覺著不大好意思。
還是宋翊的聲音讓她回了神,她這才看見只到她腰間的小人。這一看差點讓她驚呼出聲,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裴澤說的那句話,少爺自己生也生不出那麼像的。
「打擾了,裴瑾容可在家?」宋聞清問。
柳紅暈乎乎地點頭:「在……在。」
宋聞清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話,才又說:「可否讓我們進去看看他?」
「自然可以。」柳紅磕磕巴巴道,忙帶兩人進府。
直至他們走遠後,身後假意幹活的幾人才立馬聚在一起。
「你們看見了嗎?」小哥迫不及待開口。
「天色有些暗,我看得不大清楚。」另一人嘆了口氣,「到底怎麼了?你快生說。」
「剛才那人好像就是少夫人。」小哥低著聲道。
「不能吧……」
「怎麼不能,那你說為何少爺在外面一待就是一個月,老爺和夫人都不曾講過一句,而且少爺最近心情明顯變好了。再說了,少爺往常生病你可曾見過生面孔來,這可是第一次。」
「你這麼說好像也是。」被小哥說服,拿著掃帚的小僕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他又問,「那跟在他身旁那小孩兒不會是小公子吧。」
「你別說,還真有可能。」
「……」
宋聞清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大戶人家府邸長何樣,嚴格的中軸對稱構成三路多進四合院落,沿著長長的迴廊往裡走,能看見亭台樓閣如雲,院中有假山奇石羅列,時不時有下人路過,還會微微蹲身同柳紅招呼。
「少……」柳紅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稱呼他才好,宋聞清知曉她的難處,道,「喚我宋聞清便可。」
柳紅低著頭應聲:「宋公子,前面便是少爺的房間。」
宋聞清想了想,道:「不急,我能見見裴駙馬與夫人嗎?」
他這麼一說,柳紅才注意到他手中還提著東西,慌忙要從他手中接過,宋聞清笑了笑:「無礙,勞煩你帶著宋翊了。」
柳紅默默記下宋翊的名字,心裡也逐漸平靜下來。
宋翊上前拉住她的手,笑得眼睛都彎了:「漂亮姐姐可以牽我嗎?」
柳紅臉紅紅的,低低應聲,這是她第一次見小公子,只覺著當真可愛。
宋聞清邊走邊感嘆裴府里的構造,不過若要說有哪處比較突兀,那應當是離裴瑾容房間不遠處的某一塊兒地,光禿禿的,與其餘奢華的地方相比可以說是格格不入。
「能問問那兒之前是種了什麼東西嗎?」宋聞清突然問道,莫名的,他覺著也許和他有關。
柳紅頓了頓,好半晌才說:「那兒之前是種了梧桐樹的。」
宋聞清猛地一怔,他聽見柳紅繼續說:「可惜那時候少爺因身體緣故,老爺便差人將樹給砍了。」
「身體緣故?」宋聞清問,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猜想,只是自己不願承認罷了。裴瑾容和他在一起的這一個月,雖說每次都假裝無事發生,但他還是會看見他下意識揉頭,有時候額間還會布滿層薄汗來。
他晚上起身他也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從兩人分開後,他的睡眠也變淺了,自然不會真的完全不知曉。大部分時候,裴瑾容只是側躺著看他,等他醒了,裴瑾容還傻傻地假裝打哈欠,似乎自己真的睡著了一般。
「少爺……」柳紅用手扇了扇眼睛,壓住想哭的情緒,「他自從失去記憶後,身體就慢慢變差了,前些年甚至還整夜整夜的睡不著,盯著那棵梧桐樹一盯就是一夜。老爺和夫人擔心這樣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撐不住了,便把他最後的一絲念想給抹了。」
宋聞清是第一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裴瑾容這幾年過得如何,而柳紅是親眼見到的,她說起往事眼淚就沒停下過。
他聽到裴瑾容每天都在忙碌,就連過節也極少回家,除了不得不和裴煜他們一道吃飯時能歇個兩天,大多時候都在鋪子裡。好像再忙一點,他就可以不用想起宋聞清。
他每每聽到有關他的消息,卻都會放下手中之事,親自去尋他,然後抱著期待去,滿眼失落回來。可他明明是一個很會隱藏情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