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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雙耳通紅的裴瑾容才敢睜眼。只見宋聞清抿唇,一言不發的將布條纏繞在他手上。

  裴瑾容自從兩年前摔下崖後,雙腿便落了個殘疾,只能坐輪椅上。他原是京城首富家的兒子,裴父砸了黃金萬兩也無一人能治癒他的腿,甚至連皇家的御醫也束手無策,只說喝點藥調理著。

  從那以後,他便知自己此後一生只能困於這輪椅之上。裴父裴母在他面前,生怕提到一個字便惹得他不快,總是強顏歡笑。

  十六七歲的男子,正是要強的時候,寧願裴父裴母擔心他,說他這一輩子廢了,也好比背地裡抹淚來得好。

  裴瑾容不願再待下去,留下一封辭別信後便孤身一人來到這偏僻的雲寒村。裴父裴母知曉他不願意回去,也沒再逼迫他。

  只是今年給他寫了封信,說是他雖不回京城,也過了娶妻的年齡,趕快找個心儀的湊活著過日子,要不然兩人就是架也要把他架著回去。

  他心裡清楚的知道自己雙腿殘廢,這輩子別說找到一個互相看對眼的了,可能也沒哪家願意把自家女兒或者哥兒嫁給他,和他過這種苦日子。

  恰逢沈小蘭差人問他,他這才匆忙應下。把自己從京城帶來的剩餘銀兩全部當做聘禮給宋家了。

  裴瑾容本來是對這次的婚事不抱有什麼希望的,畢竟他也聽聞過些許關於宋聞清的閒話,還以為他是個優柔寡斷,沉默寡言的性子。可今日一看,竟發現宋聞清整個人都發著光,他一看便覺得滿心歡喜。

  他對平常人的生活不是沒有抱過幻想。從京城寄來的信中,昔日的好兄弟們早就有香香軟軟的夫郎抱著睡了,兩個人搭夥過日子總比一個人好些。看著信里描述的那些場景,他心中不由的也跟著發癢。

  這個阿聞哥哥,不僅長得俊,還會關心他的手疼不疼。而且是那種並沒有因為他的雙腿殘廢而可憐他,單單純純的擔心他手上的傷。他一直很自卑的,但眼前這人卻小心且溫柔的照顧著他為數不多的自尊。

  裴瑾容想著想著,眼中竟蓄滿淚水。他仰頭,生怕在這人面前丟了臉去。

  宋聞清不知裴瑾容大起大落的情緒,低頭邊包紮邊囑咐道:「晚上你回來時,我再給你用酒擦擦,這幾日別碰水。」

  酒雖比不上正規的醫用酒精,消毒效果差了點,但有總比沒有好。

  「嗯。」裴瑾容低低道。

  「痛嗎?」

  「痛。」裴瑾容終是沒忍住,豆大的淚珠從臉上掉下來,直直砸在宋聞清手背上。

  宋聞清手一頓,心裡卻像是被小貓撓了一樣,有些好笑道:「你別哭啊。」

  他心想,好吧,他是變態。他收回剛才的話,他很喜歡這種類型。

  裴瑾容一聽這話,眼淚像是斷了線一樣,哭得不能自已。

  他本來不想哭的,但不知為何,許是因為宋聞清笑得太縱容,許是他眉間難掩的擔憂,憋了兩年多的委屈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原本只掉金豆子的少年哭出聲來。

  不突兀也不難聽,反而讓宋聞清心裡痒痒的。鬼差神使的,他將裴瑾容摟入懷裡,輕拍他的後背:「不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裴瑾容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肩膀,他也沒嫌煩。

  哭久了,懷中的人兒總算穩定下來。裴瑾容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這個行為有多麼不妥。他先是僵硬了一下,然後慌忙推開宋聞清。

  若剛剛只是雙耳通紅,現在儼然成了只煮熟的蝦子,連帶著脖頸都泛著淡淡的粉色,得虧婚服也是紅色的,裴瑾容還能稍微掩藏一下。

  宋聞清被推開也不惱,眼中帶著笑意看著不好意思的裴瑾容,心中還帶著絲絲遺憾。

  沒想到自己未來的相公竟還是個小哭包。

  占了宋聞清的便宜,裴瑾容面熱,但還是硬著頭皮道:「阿聞哥哥,你……你先暫且坐著。」

  說完推著輪椅快速往外去。

  他的心怦怦的跳得快,裴瑾容還能分出個心神出來想,不知阿聞哥哥是否也和他一樣緊張。

  外面很熱鬧,一個大娘雙手端著剛出鍋的菜上桌,樂呵呵的說:「瑾小郎,洞房什麼的你先別急,等到晚上再說。」順手將桌上的吃空的菜碟收起來,她轉身,「你得先敬酒。」

  洞房?裴瑾容的臉「唰」的一下子變紅,梗著脖子說:「我才沒有呢。」

  大娘見他口是心非的樣子,只是笑笑,給少年留點面子,沒戳穿:「好好好。」看少年眼睛帶著淚花,她稍加困惑,沒細想,直言道,「瑾小郎,以後就要你來保護聞哥兒了,可不能再輕易哭了。」

  裴瑾容聞言,抬眸淡淡的看了眼大娘,想到什麼,出聲笑道:「大娘,你能送點吃的給阿聞嗎?」

  大娘見裴瑾容眼裡早就沒了剛才那清澈無辜,反而換回了平日裡清冷的形象,微微怔楞,過了半晌才笑著應聲。

  瑾小郎果然還是沒變,不過這才是他。剛才彎眉,風眸清亮,牽著宋聞清走進門時還怪嚇人的。

  見她點頭,裴瑾容才點頭,往敬酒那邊去。

  他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發紅的耳朵,想著在裡屋時宋聞清看見他哭時慌神的模樣,微微勾唇。爹說得果然沒錯,會撒嬌會服軟的男人才有老婆抱。

  兩人的婚事辦得算是村里較好的,可見沈小蘭這人平時摳摳搜搜的,為了自己的面子,卻捨得那麼大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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