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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你的弟子等得有些急了。既然如此,師兄先行一步。還有,燁地的礦山倒是挺值錢的。如今魔君和燎原眾的事情一出,他們恐怕再不敢踏足此地。現在是一個入手它的好時機。」齊免成說著,眉目溫潤美好,「師弟,你我來日方長。」

  縹緲峰頂即使是在夏日,也是小雪紛紛。寧明昧站在山口,看著齊免成的一襲白衣消失在山路之上。

  齊免成喜歡穿白衣。

  「他方才對我說了好些燁地相關的話……這算是為了告訴我,『燁地的事自有清極宗擋著,不必擔心』嗎?」

  還是說,這是邀請寧明昧入伙的「誠意」?

  寧明昧並不覺得齊免成此舉,是為了拉他「入伙」。

  「同伴」這個詞對於旁人來說,或許代表著合作與溫暖。可它對於寧明昧和齊免成這兩個人來說,都太過可笑了。

  因此不算同伴。

  不算友人。

  這份示好,只是為了達成一種共識。

  這份共識的內容是:

  1.既然兩人的目標不彼此衝突,他們也沒有必要互相為難。

  2.在利益一致的情況下,兩人可以互相合作。如在面對羚羊時,兩隻豺狼可單獨捕獵。但當獵物是大象時,它們可以一起進攻。

  比起同伴或共生,他們更像是擁有兩片相鄰領地的孤獨的獵手。他們於山峰之上窺見對方捕獵的身影,平日裡不打擾彼此的布陣,又會在巨大的利益靠近時,結成夥伴,一起咬向獵物的喉管。

  因它對彼此都有益處。

  別說共苦,就連同甘也算不上——一對互相觀察與忌憚者,怎麼能稱得上是「同甘」?

  唯一的好消息是,齊免成目前展露出了足夠的善意。他不會妨礙寧明昧的落子,甚至會在不妨礙自身的情況下給予支持。

  比如為寧明昧遮掩,他敲詐秦副城主兩千多萬的搶劫之事。

  系統問他:「你怎麼不說話?我有點害怕了。你感覺怎麼樣?」

  寧明昧:「有點像下棋。」

  星海浩瀚如黑白棋盤。白衣掌門端坐棋盤之上,主動執白棋。棋盤廣闊,他看向遠方,只看見繁星點點,棋盤延伸,孤單無際。

  直到天際另一端,虛幻的井字格上,有一具身體由渾圓的棋子中拔地而出,尖銳上浮,幾條銳利的線條,最終勾勒出戴著眼鏡的寧明昧的形態。

  他托著下巴,手持黑子,神色冷淡。

  執白棋的人卻微笑。因星海之上,終於又有一名棋手,變得線條繁雜。

  他伸出手來,姿態優雅:「請向我這裡靠近。」

  請讓我看見你成為一名更完美的棋手。

  他的眼底有欣賞,卻沒有笑意或溫度。比起親近,更像是誘哄。

  「雖然聽不太懂,但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系統一頭霧水道,「按理說,此刻你應該很得意。」

  寧明昧:「嗯。」

  系統:「可你為什麼沒有笑?」

  寧明昧不答,只看向暮雪千山。

  「齊免成,你想要扮演完人,究竟是為了什麼呢?目前的所有線索,無法使你的動機變得合理。」他說,「不能將你的真正的弱點抓在手裡的感覺……」

  實在是叫人不夠放心。

  系統:……

  系統:「你聽起來好暗黑。」

  寧明昧:「嘖。」

  他推了推眼鏡,隨口道:「我猜齊免成也是這樣想的。」

  ……

  天台峰上。

  齊免成在庭院裡飲茶。

  白日的熱鬧從天台峰上褪去,此刻月明星稀,萬籟無聲。

  有灑掃弟子看了一眼庭院裡的掌門,小聲對同伴道:「今天掌門看起來很是高興,竟然在獨自一人對月飲茶。」

  「掌門怎麼在這間庭院裡?」另一名弟子說,「如今可不是梅花開放的季節。要說賞花,旁邊的合歡木不是開得更好麼?」

  夏季是欣賞合歡木的季節。

  合歡簇簇地熱鬧著,如紅纓,如祥雲。花朵正盛時綿延開來,如一片蒙蒙柔軟、粉白靜美的海。

  它的顏色太過可親,因此常有人忘記,合歡木的花粉有毒。

  白梅盛開時也是漂亮的,如玉如珠。可如今白梅早謝了,這片庭院裡有的,只有細瘦的枝條。

  月光下看去,漆黑枝條單調淒涼,甚至有些可怖。

  可掌門竟然就坐在枯枝叢林裡賞月。

  「或許掌門看見的不是枯枝,而是幾個月前的白梅呢。」有女弟子路過他們,「你們知道麼,之前掌門曾在梅林里舞劍來著。」

  「舞劍?」

  「和誰?」

  齊免成以茶水接住一輪彎月,如接住一片白梅。

  「沒想到這重來的一世里,又多了這麼多有趣的事情。」齊免成自言自語道,「既然如此,這場遊戲,好歹沒有我想像中那般單調了。」

  「你說是麼?」

  「高天之上的天門。」

  ……

  系統:「既然齊免成這麼可怕,那你不如離開清極宗去遊歷,順便還能接收一個六歲的新弟子。」

  比如連城月之類的。

  系統的算盤珠又打倒寧明昧的臉上去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資源送上門,沒有不用的道理。」寧明昧說,「因為旁人,影響自己的計劃,不是我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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