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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名大V入駐非思簿,寧明昧卻沒有立刻離開。他和陸夢清聊了一會兒家常,許久之後,才狀似無意地提到一句:「最近這大比,我看諸位,打得可真是辛苦。」
陸夢清的營業性警覺一下就起來,並露出笑容:「寧峰主想必也準備得極其充分吧。我聽聞清極宗十二峰之間,各自也有較勁。不知道寧峰主這次是奔著什麼樣的名次去的?」
寧明昧卻搖了搖頭:「大比固然重要,可這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宗門的要求罷了。」
陸夢清道:「哦?寧峰主沒有爭勝的意思?」
這聲音聽起來顯然是不信。
寧明昧道:「贏了又如何?輸了又如何?說起來,我方才剛從齊師兄那裡過來。」
寧明昧的齊師兄還能有誰,當然是清極宗的齊掌門了。陸夢清沒想到寧明昧會這麼直白,一時間還有點猝不及防。
且有點尷尬。
畢竟論情倫理,今天這事兒,煙雲樓都不是能占據輿論高地的那個。
「我到師兄那裡時,小陳師侄正在哭呢。唉,你瞧瞧,一場比武的事,弄得多難看?今天圍觀者那麼多,明華谷的在,飲冰閣的在,抱朴寺的在,真是白白地讓人看了笑話。」寧明昧搖搖頭。
寧明昧話里卻絲毫沒有怪罪煙雲樓、或者為任何人站邊的意思。相反,他相當冷靜客觀,頗有點高屋建瓴,神愛眾宗門,同時為兩個天下第一宗門著想的意思。
——至少在陸夢清耳朵里,是這樣的。
確實,這場大比本來就是用來給兩家出風頭的。打得這麼難看,聽起來確實不光彩。
——可要是最終贏了呢?
動搖的念頭只在陸夢清腦海里閃動了一瞬。很快,她喝了一口老白金,不著痕跡地道:「寧峰主怎麼看?」
「輸了大比不要緊,讓那些天下第三宗門看了笑話,才是最要緊的。」寧明昧道,「而且區區一場大比,就像人生旅途上的過客,有哪裡是我的弟子們要抵達的終點?」
這句話讓陸夢清心裡「突」地一跳。
「不過真要說的話,讓那些天下第三宗門看了也不要緊。你我二宗,本來就是公認的天下第一,使他們難望項背那種。」寧明昧說著,卻像是無意似的提出一句,「說起來,被陸樓主盛讚的這非思簿還是飲冰閣弟子幫忙做出來的。」
陸夢清:「怎麼會……」
這非思簿里,不是打滿清極宗的標誌嗎?
「飲冰閣仰慕天下第一宗的名聲,派了兩名弟子來縹緲峰遊學。我便指導他們做出了這樣東西。」寧明昧喝了一口茶,「我誇讚一句『不愧是天下第三宗門』,他們二人對此已經是十分開心了。這非思簿為清極宗弟子提供了多少便利……若是之後能被推廣到整個修仙界,想必利益甚巨吧。」
這話裡有話,陸夢清不知不覺間,已經坐直了身體。
「我們在宗門大比里自相殘殺,為的這個『天下第一』的本質作用,不也是讓宗門名揚天下,讓宗門得到更多的利益麼?」
「可我們只能通過『天下第一』來獲取利益嗎?」
「要知道,光天下第三,就有飲冰閣、明華谷、求是門和抱朴寺四家呢。他們對我們的斷層實力已經是心服口服,卻沒見他們為了天下第三的名頭打得你死我活過。」
「有時我想,清極宗和煙雲樓同為天下第一,何必如此同室操戈?」
同為天下第一就該一起操天下第三。
從天下第三頭上賺錢賺名聲啊!
身為權威何必自己費勁大動干戈?
天下第三有四個,誰讓我們賺得多,我們就認誰是天下第三。這樣,四家為了我們的認可就會相互內卷,我們坐收漁翁之利,豈不雙贏?
這話里暗藏的意思讓陸夢清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種感覺……
就像行走在霧氣迷濛的樹林中的、被禁錮思路的旅人,在行將迷路時看見一扇門出現在幽暗的森林裡。
門扉隱隱開了一條縫,有微光從裡面泄露出來。
但是,是邪惡的綠光。
寧明昧看陸夢清的表情,就知道這種藝術此刻,對於一心想要天下第一的、爭強好勝的陸夢清來說,還是有點太超前了。
此刻的陸夢清,還是更想要天下第一。
而且,她有點懷疑寧明昧這番話的動機。在她眼裡,寧明昧有可能是為了在大比上獲勝,才來找她說這番動搖軍心的話的。
陸夢清最終道:「……那就期待縹緲峰在大比上的表現了。」
何為雙贏?縹緲峰要做什麼?縹緲峰的大比成績如何?寧明昧打算怎樣施行這個計劃?
寧明昧知道,如果自己想把煙雲樓也綁上自己的船來,還得拿出點真東西來。
不過寧明昧知道計劃不可一蹴而就的人。他同陸夢清又聊了幾句,施施然離開。
淡藍身影離開。陸夢清若有所思片刻,將弟子喚進來。
「縹緲峰的下次比賽,是什麼時候?」
弟子:「這……」
那麼多比賽,誰記得住啊。
弟子出門,拔腿前往明武峰看賽程列表。陸夢清喝了口老白金,轉眼聽見自己旁邊的竹簡「叮」了一聲。
……竹簡上還附著非思簿的法術,忘記關掉了。
陸夢清轉眼隨便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