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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北胡新王死於刺殺, 如今大徵皇帝又出巡途中遇刺,刺客皆為死士, 落網刺客皆早早服過毒藥, 約莫只查出乃北境外邦之人, 至於這毒是何種毒他們暫時都尚未摸清楚,又是外邦之毒, 對症解藥哪裡好尋?
再者, 就算尋來……陛下這症狀, 只怕早就傷入肺腑了。
太后一時間六神無主, 悲痛驚懼之餘,又忍不住一遍遍想著, 皇帝方才說的話。
遠的不提,便說兒子昏迷, 明日朝政當如何?朝中如今連日因戰事災情亂成如此人心惶惶, 正是百姓紛亂,朝中軒波之時。
帝王無嗣, 若是君主這關頭再出差錯……
諸王勢必野心一個個都藏不住!
她往日並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如今才覺方寸大亂,跌坐在塌前,面如白紙。
不知不覺烈陽西移,蒼宇日光漫天。
太后聽廊外喧譁,出殿多看了幾眼那綠衣宮娥,勉力辨認出那張臉——
芙蓉面柳彎眉,驕陽下美艷的如此令人咬牙切齒的面孔,不是皇后又能是何人?
往昔的皇后鳳儀萬千,這日可真是狼狽,蜷曲細發貼在額角面頰,一身皺巴的宮娥衣裳,顯得狼狽而又可憐。
「你又來作甚!」太后一瞧見厭煩之人,當即眉頭豎起。
「本來哀家便提前與你好說歹說勸你不要嫁入宮,是你自己捨不得尊容,捨不得皇后之位!如今你瞧瞧,自打你如此身份入宮朝中近日來發生來的多少的事兒?想來欽天監算的不錯黎民百姓說的不錯!禍國之物罷了!你想留在這禁中,哀家不答應,絕不答應,你給哀家走!走的遠遠的,能留你一命已是陛下恩賜了……」
樂嫣撞見太后心中忐忑,可如今到了如此地步她並不覺得恐懼,聽著太后這番污衊之言,血液中絲絲點點激□□薄而出。
她冷聲道:「玉軸少了一道金印,怎知是真是假?本宮今日若非親眼面聖,陛下這詔在本宮眼中,便是耳等矯詔!」
她朝著阻攔自己的宮人高聲道,亦是毫不服輸的滿面怒容,拂袖入殿。
一切都與前日她強行闖入顯陽宮場景重合。
可那日她還是一人之下深受天子寵愛的皇后,無人敢攔她,更無人敢傷她才叫自己一路闖入了殿內。
可這日,卻是另一番景象。
樂嫣才往前邁開兩步,便察覺面上一陣白光划過,雪白面容一指之間,被一柄泛著藍光的尖刃擋住。
高彥昭昔日因著妻子的關係與皇后間十分和睦,多有庇護皇后,可今日看她的眼神冷冽,宛如螻蟻一般,甚至帶著隱隱的不屑。
「娘娘可知闖殿乃是死罪?再入一步,休怪卑職手中這刀無情。」高都統眉眼未抬。
樂嫣堪堪停住腳,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宮殿,眸中映著顯陽宮的金碧輝煌,只覺一切刺眼。
她那張臉著實勾人,如今又是這般楚楚可憐淚眼朦朧的模樣,換成任一男子只怕都甘願化作繞指柔。
可太后如今卻是恨毒了這張臉。
若不是知曉兒子心中還有她,送樂嫣走只怕是為她提前安排後路,太后只怕恨不能親手手刃了這等妖物。
「還愣著做什麼!將這廢后拉下去!立即送走!立即送走送的遠遠的!」
「本宮要入殿,親眼見過陛下詔令,必自願出宮。」樂嫣深深吐息幾次,才恢復鎮靜,沖殿內呼起帝王的名諱。
「殷瞻!」
「殷瞻!」
她悲傷時又哭又罵,只覺遇到負心人,恨不能與他一刀兩斷。
如今冷靜下來,才覺處處透著怪異。
他為何連見自己一面都不願見?
方才一路跑來,汗濕的宮裙貼在身上,她這一日一夜,當真算曆經千辛。
躲躲藏藏換上宮人的衣裳,在婢女掩護下離開護送自己的禁衛,一路奔波只為能來顯陽宮見他一面。
甚至來時從台階上跌倒,膝蓋和手心都被蹭破了,隔著重重衣裙,有殷紅血漬從膝傷滲出來。
可她並不覺得苦。
有什麼苦衷說出來就好,她也不是不知曉前朝那些臣子有多恨自己,又是天災,又是戰亂,黎民百姓本就苦不堪言,如今有多聽信那些荒謬天象,自古漂亮的女子遇上天災人亂總要被安上一個禍水之名……
可他該說啊,說清楚,只要他有苦衷,他是迫不得已……他為了天下為了黎民百姓,他說出來便好。
她不會責怪他。一定不會。
他是一個英明的君主,一切都有他的分寸,他的安排。
她愛一個人,便自然會信任他。
可為何她久久的努力得不到一絲答覆,見不到他的人影,一切的恐慌宛如化成實質。
這叫她怎能不上心,絕望?
「我以為……我以為你會信我的……我以為無論如何你都會站在我身後,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麼!如今你做到了哪一點?」
「你如今是不願意見我,便是連一句話也不願與我說了不成?」
「你若是今日不見我,我必不會離去。」
「你當時說過,若是你負了我,便叫我自行另嫁,如今可還算數?既要恩斷義絕,你何故送我入道?便該給我擬一道廢后詔書,我還年輕,總有我的容身之處!」
她的髮絲蜷曲貼在臉頰,顯得狼狽,可憐。可說出口的話卻顯得如此無恥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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