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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嫣聽著聽著,微微掀眸去瞧盧恆的面色,見他動作慢悠悠的,那張冷薄的唇清瘦的下頜線似乎有些緊繃著。

  眾人正說著,忽聽殿外傳來一道肅穆男聲。

  「前殿都能聽到母親這處歡聲笑語。」

  眾人驚駭間,一襲玄衣袍衫拂入門檻。

  日光穿透窗棱,投射在那截繡著滄海龍騰紋的袍角,隨之步伐交替間,金龍欲奔騰而出。

  皇帝帶著凜然威儀,緩步踏入大殿中。

  簾幕飛落間,眾人停下手中酒杯,忙中有序離席參拜。

  太后見皇帝來,面露淺淺笑意,「正說起這小夫妻二人,這般恩愛模樣,倒是叫旁人羨慕的緊。淮陽侯夫人,你上前來,叫你這皇舅仔細瞧著,看他可還能記得你來?」

  皇帝漫不經意順著太后所指方向,掀眸落去,對上她那張含笑的眉眼。

  只見朝思暮想之人立在暮光下,一身絳紫曲裾袿裳,端端正正合袖垂首。頷首間露出一節皙白的脖頸,細頸上瑪瑙翡翠珠串,華光璀璨。

  她自太后話落,便緩緩走上前,從雙交四椀菱花格窗前行來,蓮步盈盈。

  每一腳都落在戶牖格心傾斜灑出的熠熠霞光上。

  夕陽下身影纖細婀娜,鬢髮都染上了一層柔軟的金光。內殿中氤氳著水沉香輕輕的甜,也隨著那娘子的湊近,一點點浮動過來。

  皇帝微微眯起眸來,趁著此時,才敢不加掩飾的凝望起她來。

  原來,她叫樂嫣。

  原來她便是鸞鸞——

  是了是了…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湊巧之事……

  ……

  皇帝對鸞鸞的印象,總是很久遠很久遠。

  久遠到她剛出生那年。

  那年興州大亂,家將叛主使得城門被破,數千敵騎不出一日便殺入了興州府,一路奔襲將軍府,只為活捉殷氏之人。

  內外交戰,府中最後一隊甲兵從密道護送城內女眷與幼童,連夜往後山躲藏。

  善化彼時正是身懷六甲,還未足月,卻一路奔逃以至途中早產。

  猶記那夜兵荒馬亂,刀劍相擊。女眷們圍著照看符瑛,還不滿十歲的殷瞻跑去樹上望風,卻瞧見四處黑壓壓湧上山的敵兵,他慌忙從樹上跳下來報信,手裡卻被塞進一個襁褓。

  那是一個用大人衣物倉促捲起的襁褓。

  祖母仍是笑的風輕雲淡,毫無畏懼,只是格外叮囑他:「去,抱著這孩子尋一處山洞裡躲著,數上三個日夜,再出來。」

  那是殷瞻頭一回照看孩子。

  襁褓里那團紅忽忽的肉,軟和的像是一隻沒有骨頭的小老鼠,叫他抱著有些害怕,唯恐一不小心抱得緊了勒死了它。

  他只帶著一把匕首,一張短弓,抱著她翻過數不清的泥漿土地,尋到了一處最隱蔽的洞穴。

  許是洞穴黑黝黝的深不見底,許是黑暗中不知是什麼動物摩挲枯枝樹葉的聲響,叫這孩子嚇得放肆大哭起來。

  她雖小,卻哭聲震天。

  為了躲避追兵,他更不敢叫這孩子哭,便將自己的指頭塞去它的嘴裡。

  「別怕,別怕,有大蟲來了,我也能殺掉它。」

  也不知是他的指頭有用,還是他的話有用,那隻小老鼠竟真的停住了哭泣。

  它含住了他的手指,吮吸起來。

  「聖上萬安。」

  一對璧人請安的聲音,將皇帝從記憶深處拉了回來。

  皇帝心神恍惚,無數言語繞過唇舌,到最後落在她身後與她一同出席,恩愛無匹的丈夫身上。

  那是一個身姿清瘦,姿容出色的男人。是一個時下娘子們都喜好的面如冠玉,溫潤無雙的郎君。

  亦是……她如今的丈夫。

  皇帝內心一片悲切慘澹,卻還要含笑落下一句,似長輩的關懷。

  「免禮,記得是喚樂嫣吧?」

  她款款起身,唇角彎著溫柔的弧度,紅唇張合:「聖上好記性,妾是喚樂嫣。」

  她的嗓音細細的,並不尖銳,輕柔悅耳,含嬌細語。

  像是一根羽毛四處浮動,鑽去了骨頭縫裡。

  .

  太后不知身邊的風花雪月,只朝著身側幾位女眷說話,卻忽地察覺周圍冷清,幾個能說會道的人都遠不如方才熱鬧。

  眾人也都不是瞎子,隱隱瞥見皇帝入座後一杯一杯喝著酒,是以再無人敢打趣旁的,唯恐惹煩了皇帝。

  太后見狀困惑不解,「陛下來哀家這處怎生只喝酒?莫非又是前殿相公們得罪了陛下?」

  聽太后此言,皇帝悶笑一聲,算是默認。

  「前朝的事便也應該前朝說去,如何能來了我們這處也如此厲色……」

  太后便命宮娥去給席位賜下酒水。

  「今兒是皇帝的慶功宴,誰也不能喝獨酒,諸位今夜可別怕醉了,哀家這後殿幾十間房舍。」

  女眷們見此都只能跟著賠笑,留宿皇宮可沒幾個女子敢留的,但太后都發話了,便是被人抬出去也是要喝的。

  大徵才是立國,女子間頗有些豪傑灑脫之風,不說千杯不醉,喝上兩壺不是什麼難事。

  太后更是如此,雖滴葷不沾,卻是頓頓離不得酒水。

  宮娥斟下滿滿一盞酒,皇帝看也沒看便將其飲盡,太后瞧之亦是歡喜,只覺得這兒子是給她面子,亦是以袖遮掩,將手中酒水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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