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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已死了,府邸都要被燒光了,她再來說滅火,不覺得可笑麼。

  崔進之此時望向李述的目光里,全都是仇恨。

  李述見狀也不解釋,她只是叫了一個士兵過來,不知道說了什麼,她虛弱的都說不出話了,士兵聽了之後,迅速跑離了這條巷子,過不多時,巷子盡頭忽然出現了李述那輛標誌性的黑色寬大馬車,馬車周遭都是李述的侍衛,怪不得方才李述一直是孤身一人。

  馬車很快駛近了,李述的車夫將車簾掀起來,崔進之看過去的時候,如遭雷擊。

  車廂里,躺著一個衰老人影,滿頭白髮,形容枯槁,紅螺扶著那人吃力地坐起身來,他看著崔進之跪在地上,混濁的眼裡含著眼淚。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說出來的話都是含混一片,根本辨不清楚。

  但崔進之卻分明聽懂了。

  我的孩子啊,你走錯路了……

  第97章

  #97

  士兵開始找水滅火, 裨將手一揚, 兩個高猛士兵就走了過來,伸手按在崔進之肩頭。崔進之膝蓋上的箭整整沒入, 鮮血汩汩地流出來,他站起來的時候,忍不住踉蹌了一下, 但身後士兵毫不猶豫, 將他的手鉗在身後,不讓他動彈一分一毫。

  李述不忍再看他,偏轉目光, 看到馬車上老崔國公正老淚縱橫地看著崔進之,李述對紅螺輕揮了揮手,示意紅螺將車簾放下——這樣的場景,對一個父親而言太過殘酷了些。

  車馬調頭, 載著崔國公離開了這道街巷。崔進之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馬車,直到馬車消失在街巷盡頭,他才慢慢地轉過頭來。

  一雙眼猩紅, 儘是恨意。

  “李述,你滿意了麼?”

  李述被他猝然而起的恨意驚得後退一步。

  這恨意絕不僅僅只是因為她今日縱火燒了崔國公府, 他恨意沉澱了許久,穿越時光而來, 沉重的壓在她肩頭,逼得她竟都無法承受。

  崔進之聲音嘶啞,“我們崔家一步一步地毀在了你手上, 我到底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李述一怔,“什麼?”

  什麼叫她“一步一步地”毀了崔家?

  崔進之冷笑了一聲,“你裝什麼無辜?五年前,我兩位兄長戰死南疆,背後就是你給皇上出的主意。而今你又一手毀了我重振崔家的希望。”

  見李述臉色煞白,眼睛大睜,猶自不解的模樣,崔進之冷冷吐出八個字來,“金杯同飲,白刃不饒。”1

  “怎麼,這句話不是你說的?”

  這八個字砸在李述身上,一時將李述砸懵了,她沒有反應過來,崔進之卻已經被士兵強押地調轉了頭,但他猶自回過頭來,目光如刀,仿佛要將李述狠狠洞穿。

  *

  時如逝水,短短一月,朝堂風雲突變。

  崔進之逼宮,帶累東宮,洛府災民叛亂的真相也被千牛衛查了出來。正元帝躺在病榻上,卻氣得恨不得將龍床拍塌,太子被廢,別居幽閉,東宮一干人等也被清算,更遑論朝堂上那些與東宮關係甚密的官員。

  東宮沒落,而一手扳倒東宮的七皇子與沈孝,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尤其正元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不知什麼時候就要撒手人寰,而東宮被廢,儲君之位空虛,接替者不是七皇子,還能是誰?

  洛府的事情查清楚後,沈孝就被解了禁錮,但他需要配合千牛衛調查的事情很多,期間還多次跟隨千牛衛前往洛府,將民亂尾聲平息下來,以及安撫洛府民生。

  當初說是要跟李述一道過大年夜,結果這許諾卻並未成現實,他二人分隔兩地,直到正月近末尾,年都要過完了,沈孝終於回到了京城。

  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述,結果到了她府邸外,門房卻說公主今日不在。

  *

  關押宗室或高官的地方與刑部大牢自然要分開,這裡的牢獄裡關著的犯人人數少,環境相對也好些。

  不過崔進之對這些並無感觸,他此前又沒有坐過牢,無從去比較不同監牢的裝潢水平。

  陰沉天光從高而窄的窗戶中透進來,崔進之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儘管距離他逼宮已過了快一個月,目下已經時近開春,但天氣還是極冷。牢頭自然扔了棉衣進來,只是崔進之不穿。他好像感覺不到冷,靠牆坐著,避過窗戶射進來的天光,將自己整個人沉浸在黑暗裡。

  忽然,崔進之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是有人恭敬的聲音道,“公主,這邊請。”

  他猛然抬起頭來,看到李述的身影出現在牢房門口。

  李述眯著眼,一時半會兒沒有熟悉黑暗的光線,就在她勉強辨認出牢內物體輪廓時,忽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道,“戴罪之人,怎麼有勞平陽公主紆尊降貴前來?”

  他的聲音很啞,他整個人都在牆角的陰暗處,聲音就好像從暗中飄出來的,如鬼魅一般。

  李述順著他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勉強從一團黑影里辨認出崔進之的身影。

  儘管看不真切,但李述還是能大概分辨出來——崔進之如今極瘦,獄卒說他自入獄之後就幾乎不吃不喝,也不說話,鎮日只是沉默地坐在暗處,有如一尊雕像。

  正月里不宜處刑,因怕衝撞了過年喜氣,崔進之如今就是在等正月過去,他自知罪責難逃,他也並不想主動認罪,亦或是主動求饒來減輕罪行,他根本就不配合任何調查,李述知道,崔進之是在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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