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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對你說了什麼?”
孫哲總算想起來許燃的交代,立刻說道:“也沒說什麼,你知道她從小就話少,就是提了句,煩了,想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戶口分離出來的話,以後去哪裡都方便。”
梅映雪驟然握緊手機:“她說要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是哪裡?”
“我問了,她沒告訴我啊,梅阿姨你也知道,從小許燃想做什麼,那是誰也攔不住的,她比我有主見多了。”
“她還說了什麼?”
“沒有了。我們最近真的沒見面,我好些日子沒看到她了。”
梅映雪主動掛斷了電話,呆坐在沙發上,滿腔怒火忽然蕩然無存,一種莫名恐懼的感覺,慢慢從心底升騰起來。
她思索片刻,給趙銘哲撥打過去,響了很久,對方才接通。
“梅女士,許燃不在我這裡,我和你說過了,還有楊詩甜的問題,這個學生品學兼優,與你所說完全不符,希望你不要再給人家一個學生添亂。另外,我真的很忙,沒時間幫你處理家務事。”
梅映雪難得地語氣軟弱下來:“趙校長,之前是我態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梅女士,你不用道歉,我受不起,我得提醒你一句,許燃不肯和你聯繫,這是你做母親的失敗,一個好好的天才被逼到這個份上,你真的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趙校長,對不起,我是想諮詢一下小燃的功課情況。”
“她已經十幾天沒去教室上課了。”
“什麼?趙校長,你說的是真的?”
梅映雪驚地離座,站了起來,五根手指攥住手機邊框,完全不敢置信。
趙銘哲絲毫沒給她面子:“當然是真的。”
“梅女士,我還是忍不住再提醒一下你,許燃各方面都很優秀,她是天才中的天才,未來成就絕對會超過前輩,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覺得你作為家長真的要好好反省一下。”
“言盡於此。”
梅映雪呆若木雞,手機從手裡滑落下來,身體也跟著下滑,跌坐在了沙發上。
一種非常不安的預感,蹭蹭蹭地冒了出來。
她說要去和許凌志住。
她收了許凌志送來的鑰匙。
她打算賣掉自己現在的房子。
她說了不再彈鋼琴,然後真的把鋼琴毀了,就連課也不去上了。
甚至連她的戶口,都從自己的戶口本上分離了出來……
這是要…這是要…要走!
梅映雪的臉色剎那間白了,完全不敢想下去。
忽然記起來那天,許燃回到家裡,她瘋狂訓斥她,用所有難聽的話咒罵她,最後甚至用鞭子抽打她……臨走前,許燃冷淡著眉眼,輕聲說道:“媽媽,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
她有一瞬間的後悔,可眼睜睜看著她走掉,背影蕭瑟又孤獨,卻狠著心腸沒有追上去。
也是忽然記起來,那天她去她房子裡找她。
她獨自彈著琴。琴聲憂傷,充滿了緬懷和傷感,她的眉眼也染著憂傷,像是個被拋棄的小孩。
可她壓根沒在意這些,反而冷笑著譏諷她只是嘴上說說,壓根不敢真的離開自己。
“我在乎的一切都被你毀了,我成了孤家寡人,什麼都可以不要。”
“包括您。”
原來,她說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要離開自己,再也不要自己了!
梅映雪的心髒猛地抽搐了一下,一種巨大的失去感侵襲身心,她按壓著胸脯,忽然覺得難以呼吸。
身體慢慢向後靠去,整個人如同抽乾了力氣,癱軟在沙發上。
一種空落落的可怕感覺,從身體深處瀰漫出來。
是那種特別珍貴的東西即將要失去,可是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的可怕感覺,痛苦、悔恨,黑暗,沿著脊背慢慢攀爬向全身。
身體發沉,像是要墜落,黑暗從四面八方籠罩來。
她不敢想像,如果她的生命里沒有許燃,她還要怎麼過下去?
客廳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許久後,傳出一聲愧疚的吶喊:“小燃……”
兩個保姆拉開廚房的門,偷偷從門縫朝外張望,梅吟雪捂住臉,趴在沙發上,身體不住地抖動著,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嘶啞著嗓子,不斷叫著許燃的名字。
***
楊詩甜狠狠摁掉梅映雪的通話,她氣的臉頰發紅,怒氣在胸腔里洶湧澎湃,完全不敢相信許燃的媽媽竟然是這麼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