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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鳳池月不提,明見素也就為她報仇。恨火已經在胸腔中燃燒,沒有什麼應該被原諒。她抿了抿唇, 恨聲道:「我會讓他們下地獄, 就算是賠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四個字沒有說出口,嘴唇就被鳳池月的手指壓住了。
鳳池月眼神閃過了一幅畫面, 那人渾身浴血、提劍而來,每走一步, 身後都拖出了蜿蜒的血跡。那張如雪如月般的臉也蒙上了血的污濁。她壓了壓唇角,渙散了片刻的目光在明見素的臉上聚斂,她說:「不要,你好好地活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明見素的雙眼霧蒙蒙的,她明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如何盡情地傾訴,似乎有一團雲絮梗在了心頭。環在了鳳池月腰間的手不住地收緊,緊緊地相貼著,可還是不夠。她想將師妹融入自己的骨血,她們之間再也沒有分離。
鳳池月窩在了明見素的懷中,這一刻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那跌宕起伏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又趨於平穩,跳動間很是有力。明見素回憶著看到的畫面,她的眼神變得森然蕭殺,這小界一定會與仙界接軌,可那天門絕對不會是崑崙山!
仿若過了許久,又像是只是一眨眼,明見素輕輕地喊了一聲:「師妹。」
「嗯?」鳳池月懶懶地應了一聲,語調中帶著將睡未睡的惺忪。
明見素緩緩地問:「你看見了嗎?」那團驟然間出現在師妹的識海中,卻又被師妹所排斥的記憶,終究會一點點地歸位。從文字記述上只能看到那被刪節的字跡,哪裡比得上自己親身經歷的觸目驚心?那樣的背叛足以讓一顆火熱的心變成一片冷灰。
鳳池月說:「一點點。」她對過往沒有那樣的在意,涅槃之火給了她重生,也燒去了外相、燒掉了一些本是多餘的東西。
明見素又說:「不知道素心劍主埋在哪裡。」她的聲音變得沉悶,在意識到素心與鳳尊關係匪淺後,她便忍不住將自己和她拿出來比較。可這樣的對比好像也沒有什麼意義,亡人到底是亡人。
鳳池月覷了明見素一眼,眸光有些奇怪。
明見素又說:「我想去祭拜她。」不管如何,是她博出了一條生機。如果不是她將鳳尊送到天河之淵中,那麼自己也沒有機會遇見師妹。
鳳池月:「……」良久,才說了聲「好」,她睡眼朦朧的,抱著明見素不鬆手。
兩人在樹上籠屋中消化著那些記憶碎片,外頭的鳳凰們也不敢多加打擾。
她們將神樹上的功法以及記載都謄錄成冊,原本要給明見素看的。可在明見素出來前,她們自己翻了又翻,一個個氣得火冒三丈。
直到第二天晌午的時候,明見素、鳳池月才現身。
知道了那群羽族是以前鳳尊隕落的親衛,明見素對他們的態度肉眼可見地轉好。不過她還是婉拒了鳳說送上來的靈果,並遞給她一個乾坤囊。在天羽司中那些羽衛都是背叛者的血脈,遠不如這批在小界中的信仰純粹、內心堅定。在鳳說拒絕的話說出前,明見素緩緩道:「以你們的實力,能過劫雷飛升者寥寥。」
鳳說立刻閉上了嘴。
她們想要復仇,可她們小界的終點是仙界眾仙的起點,差距的確有些難抹平。
她將整理出來的冊子送到了明見素的手上。
已經從鳳池月的記憶中窺見幾分往事,可明見素對待小界羽族的史冊還是十分認真,她一字一句地瀏覽,再次讓那尖銳的刀在心頭滾上一遍。她的師妹吃了這麼多的苦,憑什麼那些人在天庭過著高枕無憂、醉生夢死的日子?還有鳳凰山,她們憑什麼覺得只要有足夠多的愧疚就能抹去她們當初的緘默不言?如果鳳尊沒有殺死鳳凰們選出來的後繼者,她們現在是不是還能跟朱雀、畢方她們和諧地在丹穴山共處?
她恨啊!
從樹隙投落的目光塗在了明見素的凜冽的眉角,那股帶著血氣的殺意讓人心驚。
而坐在明見素身側的鳳池月則是非同尋常的平和,明明是當年那件事情中慘遭迫害的主角,可她眉眼間不見半點愁緒和憂慮,只笑盈盈地看著明見素,仿佛這才是她的全世界,而除此之外,好的、壞的都與她無關。
鳳說的視線在明見素、鳳池月二人的身上移動,她後知後覺地了悟,她們想要復仇,要聽的不是她們等待已久的主上的命令,而是跟隨著主上來到小界中的劍客。
「我們不日後便會離開這里。」明見素慢條斯理地說。
鳳說問:「那我們要怎麼做?」
明見素笑了笑:「除了提升自己,還有其他的選擇嗎?」頓了頓,她又說,「小界出現在魔界正好,我會以魔族為藉口,掩住小界存在的痕跡。」
鳳池月一揚眉,說:「天淵會藉機罰你。」
「無妨。」明見素一笑,她與鳳池月對視片刻,又唉聲嘆息,「到時候就一點俸祿都沒有了,全仗著師妹養活。」
鳳池月面上笑意更濃,東阿山中資財眾多,只是用她們自己的哪有從別人那邊劫掠的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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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