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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月上柳梢了,明見素、鳳池月二人才歸來。
這一趟是鳳池月想起丹穴山中的訓練場了,明見素便陪著她一起過去瞧瞧。
看著那群羽衛不濟事的模樣,鳳池月放了幾次煙花做激勵。果然,羽衛的興致一下子就高昂了起來。
「恩師,仙君。」祝完見了明見素、鳳池月歸來,忙將白天裡發生的事情說給她們聽。
「塗山修容送了一柄劍過來?」明見素有些詫異,她跟那隻狐狸的交情沒有好到贈劍的地步吧?察覺到鳳池月的視線落在身上,明見素微微一笑,鎮定自若說,「她一定是在暗示我將她體內的那道劍氣拔出。」
鳳池月「哦」了一聲,頓時高興了起來,拉著明見素入法殿中。
不敗也沒有做事,正跟永劫一起在劍架上你一下我一下地敲打著這種新來的劍。乍一見明見素回來,永劫劍搶在了不敗的前頭,第一時間朝著明見素奔去。只是尚未靠近明見素,便有一簇吞吐著紅黑色光焰的火擋在了前方。不敗劍上下晃動,好似在嘲笑永劫。它趁著永劫劍僵愣的功夫,不緊不慢地游到了鳳池月的身側,劍上的流光親昵地蹭了蹭她,接著才跟劍主明見素交流。
鳳池月問:「不敗說那柄新劍的壞話了?」
明見素答道:「不敗說它是軟腳蝦,需要訓練。」明見素眼光獨到,瞥了忘我劍一眼,就知道劍上沒有太多的銳氣。她如今有不少好劍,也就沒有再管顧忘我劍,任由不敗、永劫們玩鬧。
鳳池月問:「殿中劍架是不是不夠了?」
明見素才懶得祭煉合適的劍架呢,她說:「地上、桌案上,那不是隨處可去麼?實在不行就別出來了。」
不敗:「……」它在下界的時候可不是這個待遇!但是轉念一想,永劫、鎮玉它們還沒享受過呢,它立馬又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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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魔界寒獄。
入目皆是赤色,被火焰燒熔的石塊化作了岩漿緩緩地流淌,暗黑、暗紅交織著,將天地映襯得成了一色。
長離腰間垂落了一枚紅符,隨著她往寒獄中深入,那紅符上流動著絲絲縷縷的紅焰,與那灼熱的氣浪交纏在了一起,她的衣袂靜止不動,可那股法力的餘波激起岩漿,瞬間濺得數丈高,連帶著空氣中都傳出了滋滋的聲響。
在這望不見的火海中,依約藏著一股森戾的氣機。長離倏地警覺了起來,將法劍一拿,頓時一點雪光在火焰中亮起。這點雪芒沒有被火光吞噬,反倒是光芒大綻,將那奔涌如浪的赤色斷成了數截。長離蹙了蹙眉,寒獄與典籍中記載早不相同,不見冰川長河,唯有無盡的焰火,宛如森羅地獄。
這是鳳尊隕落之地嗎?還是涅槃之所?
長離心中想著,忽然間,她嗅到了一道極為凌冽的宛如冰霜般的幽微香氣,那本不該存在於此處的淡香!火海中烈風乍然鼓起,浩浩蕩蕩地匯聚成了一條長河,而在那長河中,一抹宛如星光般的璀璨光芒倏然間綻開,沖向了長離!長離心中驚駭,腰間紅符啪嗒一聲碎裂,她一揚劍光,可只在轉瞬間,悍然撞擊聲響起,劍光被那浩蕩星河碾碎,長離周身砰的濺起了一片血霧。
幽微的香氣轉瞬即逝,長離面色寒峻,她低下頭看了一眼,數道寒芒穿透了她的護體靈光,在她的身上留下血痕,甚至有一道幾乎沒入心室。長離面無表情地服了一枚丹藥,她繼續踏著火焰往前走,期間遇到了幾次攻襲,等走到了目的地的時候,她的法衣破碎、道冠破裂,身上滿是斑駁的血痕。
寒獄裡除了四面的火焰,找不到剩餘的鳳尊痕跡了。
但是在視線中,那裡插著一柄劍。長離沒有貿然靠近,她又嗅到了那抹幽微的香氣。先前的攻襲都是那柄劍催動的。長離分出了一縷神識,悄悄地潛向那柄劍,在看到了劍銘「輪迴」的瞬間,她的神識被驟然盪開的劍氣風暴碾碎。長離神色微微一變,還沒來得及退去,那柄劍就一聲哀鳴,徹底崩碎湮滅了。而以劍為中心,一股極為強悍的劍意波動盪開,長離避之不及,被那一股悍然之力撞飛,狠狠地摔落在火焰中。
長離捂著受傷的心口,勉力起身,她雙目一瞬不移地看著那震盪的中心,地面開裂,赤色的岩漿噴涌而出,一股詭異的氣機從中生出,形成了一個仿若隧道般的大漩渦。是那先前只有絲絲縷縷氣機的小界!它出現在寒獄裡,跟鳳尊有什麼關係?長離思緒轉動,抬頭看向天際,魔族已經被此間的波盪驚動。她眼神中寒芒一縷,手一揚打出了數道法符,將那漩渦的氣機暫時掩藏住。她傷勢未愈,不得不暫時隱藏氣息,離開這個地方。
長離很幸運,一直到了仙魔戰場都沒有魔發現她。
她滿臉疲憊、風塵僕僕地踏入了修羅城中,也沒驚動城中的鎮守,只租借了一家洞府。
魔族好對付,但是那柄名為「輪迴」的劍,卻讓她嘗到了幾乎千年沒有嘗到的血的味道。長離舔了舔唇,輕咳了一聲。
那不是魔劍,也不是鳳尊的劍,那會是誰放在那裡的?長離心中有了一個答案,可她還是取出了混沌鏡去打探與「輪迴」相關的訊息——在那宛如洪流的消息,她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素心。」這位逍遙物外的散仙似乎將畢生的興致都放在了鑄劍上,殺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劍,之後再也不會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