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頁
司祿星君等的就是天淵的這句話。他收起了面上的喜色,又小心地問:「若是東阿主不從呢?」
「不從」兩個字觸到了天淵腦中的那根弦,他眼中凶光一閃而逝,怒聲道:「那就當場拿下!」手腕一翻,一枚閃爍著紫色光芒的章印便浮現在了半空。他隨手抓起了一道法旨,將章印朝著法旨上一落,推到了司祿星君跟前。
這枚章印名「天憲道章」,是天道自成之物,代表著天帝的權威。一旦法旨上落下天憲道章之印,便可借天道之力,壓制群仙。司祿星君的心安定了幾分。可他仍舊沒有滿足,這法旨是利器,可掌握的人未必能夠發揮出最大的效力,他訕訕一笑,說:「天庭中恐怕少有人是東阿主對手。」
天淵眉頭皺得更緊,長離不在天庭,明玉衡與明見素都是從下界飛升的,兩人私交甚篤。有白陽星君、原遙星君的死狀在前,那些不守職事的星君未必可接過這一差事。思緒快速轉動,良久後,天淵才寒聲說:「去請西河主同往。」
司祿星君應了一聲「是」。
拿到了天帝的法旨後,司祿星君的底氣足了。只不過他還不想徹底跟明見素撕破臉皮,故而正式動身前,通過混沌鏡知會了明見素一聲。如果明見素識相,他就不用去請白孤禪了。
看到了司祿星君的「最後通牒」時,明見素沒有說話,倒是鳳池月先發出一句不屑的嗤笑。
她取出了混沌鏡搗鼓了一陣,將天淵的法旨公布了出來。
一石驚起千層浪,人族仙眾看熱鬧,羽族以及水族紛紛炸開了鍋。
——所有物屬天祿部,但是天祿部又不再發放丹玉、丹藥?這是什麼意思?要我們羽族仙官白幹活?
——天帝要裁撤羽族以及水族仙官就請直言。
——天庭這是什麼意思?卸磨殺驢?
——我猜跟天羽司改革有關。
……
關乎自己的切身利益,就算是往日裡最謹慎、怕事的仙人都要出來嚎一聲。
丹穴山朱雀、畢方他們也有些不滿,因為他們的子嗣後輩掛名仙官的,也要從天祿部支取月例,現在天祿部不肯再接他們的文書了,可不就是將他們也排斥在外嗎?但是他們沒有鬧騰,畢竟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來,這回是天帝與天羽司博弈。不可能會長久,只要有人退一步,一切就能恢復如常。他們埋怨天帝,可對明見素、鳳池月的恨意更是刻骨,巴不得見這兩人倒霉。
但是朱雀、畢方等本部羽族能壓制族中仙人,那附屬於他們的羽族部眾就很不痛快了,畢竟好處從來輪不到他們,壞事總是無端被連累。這些部眾的長老找了丹穴山好幾次,沒得到滿意的答案。恰好鳳凰山那邊做了一件事,他們將自己名下的礦脈贈送給了天羽司,想要填補天羽司的空缺,兩相對比之下,許多部族都動搖了。他們不敢大張旗鼓地倒向鳳凰山,但是暗地裡都支持天羽司做事。態度從一開始的不配合變成了鞍前馬後的殷勤。
明見素沒在意混沌鏡中的吵架。她反覆思索著司祿星君那名為勸說實則威脅的話語,猜測天淵或許用了那一法門。她不喜歡那樣的壓制,得尋一個法子將它解除。片刻後,她垂眸凝視著鳳池月,輕聲說:「師妹,我出去一趟。」
鳳池月點了點頭,也沒問明見素去哪裡。
她歪在了榻上,點開了嬴寸心的名印看她那一堆絮絮叨叨的話。
嬴寸心講她艱難的處境,進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鳳池月心念一動,落下了一句話:根源在於你太弱。
嬴寸心虛心求教,鳳池月閒來無事點撥了幾句。
末了,嬴寸心又問:「這些破綻也是帝女自己抖出來的?」她怎麼覺得帝女有點笨啊。
鳳池月沒理她,百無聊賴地想,師姐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又跑了?
明見素在離開了東阿山後,就朝著天母的太陰神宮落去了。
天母與天帝關係緊張,並不住在崑崙山紫極宮中,而是另外辟出道場。
宮殿錯落,上頭浮著一輪皎皎明月,清輝垂落,宛如冷浸浸的水流。
明見素走過了一條水渠邊,踏在了水中懸浮的清淨蓮花上。長河好似沒有盡頭,腳下的蓮花散如月華,仿佛下一刻就要墮入水中。明見素神色淡然,披風、袖袍在風中拂動,風姿高華出塵。
數息後,那道月色長河陡然一消,雕欄玉砌的宮殿近在眼前。
一道輕笑聲響起,天母的身形顯化出來,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東阿主心如琉璃明徹,難怪能過我這塵心道。」她一拂袖,前方便出現了石桌、石椅,桌面上還有兩杯靈氣氤氳的茶。
天母手中自是好物,明見素也不客氣,行了禮後,直接在天母的對面坐下。
天母微笑著凝視明見素,她長久閉關,這還是首次近距離打量明見素。「東阿主來此,是為了天羽司之事嗎?」
明見素一頷首,她守御天羽司接的是天母的法旨。天帝、天母職權分割後,天羽司之事,理應來尋天母。她不信天母不知道天淵近來的舉措,沉吟片刻後,直接說明了來意:「帝君不願天羽司有變,近來一直在打壓天羽司,甚至要切斷諸仙官俸祿之源。我不懼事,但是在此之前,想知道您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