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玉珠趁這機會,一邊用竹竿挑著桑葚,一邊與堯姝亭說道:“事已至此,堯白兩家現在全無聯姻的可能,那白七少雖然與袁妙兒分開了,但是舒婷你要……”

  堯姝亭明白玉珠的意思,只輕輕撇了嘴角道:“別人用過的,我豈會去撿?嫂嫂你放心吧。”

  玉珠原本聽了袁熙起話頭時,便暗自擔憂,因為她知小姑子與那白水清到底是有了手尾的,如今白水清若有悔意,依照當時二人情濃時難解難分的樣子,很有可能死灰復燃。

  堯姝亭是堯暮野的妹妹,這兄妹二人的世家骨髓里似乎都有些沒長好了的不安分。到時候小兒女再捅出個什麼醜聞來,她這個新入門的小嫂嫂當真是有些承接不住的。是以才立刻提醒堯姝亭。

  可沒有想到一個月前提起白少,還會濕潤眼角的堯姝亭,如今卻是滿臉的不在意,似乎那一段往事早就成了過眼雲煙一般。這還真叫玉珠有些意外之感呢。

  三個女人散了一會步,待得迴轉時才發現,相聚的男子裡又多了個人,幾個男人似乎喝得正酣暢,竟是剝掉可衣衫,赤膊著上身,在一起聚飲。

  玉珠一向知道京中的貴族裡有打赤膊飲酒的慣例,似乎只有這樣才可表現出君子坦蕩蕩的胸懷,只是這樣聚飲的方式只會出現在清一色男子的聚會裡,她並無緣得見。

  沒想到在這行宮的花園子裡,堯暮野竟然帶頭失了體統,光著膀子聚飲了起來。

  待得走到近處時,三個女子都有些大驚失色,原來這幾位王侯里多出的那一位,竟然是當今的皇上!這今天是刮的什麼邪風?君臣這般聯誼,是否有些失了體統?

  皇上自然看到了三位女子大驚失色的樣子,只笑著道:“酒若盡興,當我尊卑上下之分,朕與堯卿白卿還有小皇叔在年輕之時,經常一起外出遊歷,於市井間赤膊暢飲,甚是盡興,沒想到今日倒是重溫了年少的舊夢,還請三位也莫要拘謹,自當與我們一同飲酒便是。”

  原來,原來這皇帝也是耐不住大殿裡群香襲人,但又因為是始作俑者,只能強制忍耐,應酬一二之後,便找藉口將大殿甩給自己的愛妃們,這才早早的走脫了出來,沒想到卻遇到堯暮野跟白水流等人在這裡飲酒,於是又起了性子,只叫跟隨的太監侍衛走遠一些,又搬來四壇烈酒“碰面愁”。

  這酒甚有些名堂,因為酒性太烈,飲酒之人往往會做出些丟醜現世的事情來,待酒醒之後無顔見人,是以取名“碰面愁”。這也是君臣幾人在年少時最喜飲的佳釀之一,沒想到在行宮這裡倒搬將出來,倒是可以重溫一下年少輕狂的舊夢。

  玉珠以前便聽說過,太尉年少時,曾經與還是太子的皇上一起飲酒,結果太子與太尉還有白水流,借著酒興,痛打了北域來使的往事。也不知當初喝的是不是就是這“碰面愁”

  只是這酒熱性太大,喝著喝著,幾個人也就顧不得什麼禮節,解了衣衫一起暢飲了。廣俊王喝得甚是盡興,只是站了起來,拎著酒罈往皇帝的嘴裡倒,然後一起哈哈大笑。

  幾位女子自然不能如他們這般牛飲一番,便一旁的小桌落座後,命侍女送來幾隻小瓶盛裝的果酒,借著瓜果,小盤的醃製菜餚,輕酌淺飲起來。幾個男子先是一番痛飲,待喝得全身舒暢後,說起政事,皇上便談到了東線的海防事宜。

  白水流的意思是希望江西水軍營接替尉遲將軍在東海的防務線,讓這支新組建的水軍得些歷練。

  可是,堯暮野卻不甚同意白水流的建言,只說東線乃是海線防務的要害,江西水軍營雖然船隊精良,但是將領士卒經驗不足,不足以接替尉遲將軍。而白水流認為堯太尉建言雖然中肯,但是這問題也很好解決,只需要尉遲老將軍手下的將領調撥一些,重新編入江西水軍營中,便可以提高新軍的戰力,待戰了幾場後,士兵皆成了老卒,有了歷練,與老軍也便相差無幾了,也解決了堯暮野的煩憂。

  白水流的的建言得到了皇帝的讚許,並問堯暮野的意見如何。

  堯暮野沒有說話,因為白家組建的江西水軍的確是裝備精良,就像在龍舟大賽上白水流所用的龍舟一般,皆是海外匠師的力作。

  事實上,這次出巡行宮所用的船隻,也皆是白家船廠所出,因為行駛平穩而且速度極快,得到了群臣的讚許。白水流經過許久的籌謀,終於可以向大魏皇室展現出白家新的筋肉脊骨了。

  而尉遲老將軍的水軍裝備落後也是事實,堯暮野若是此時極力開口反對,倒是有結黨營私,不顧及朝廷社稷的嫌疑了。

  因為就像白水流所言,若是江西新水軍的裝備兵力,加上尉遲老將軍的舊部的話,的確是如虎添翼,珠聯璧合。所以,堯暮野一時也不好開口反駁,事實上,堯暮野從今日皇帝主動開口提及此事,便覺察到,這恐怕也是聖心所願,大約是皇帝早就跟白水流商議好了的,此時反駁,也不過是被皇帝更加猜忌罷了。

  但是此舉若是得以實施,從此尉遲家對水軍的掌控將大打折扣,事實上堯暮野在水軍上的掌控就是要被白家給架空了。大魏靠海,綿長的海岸線上有許多的城鎮,每一地度駐紮水軍,有了水軍,便掌控綿長的海線。

  而朝中人都知,尉遲老將軍絕對是堯暮野的嫡系。此番水軍改革,實在是打在了堯暮野的臉上,更是要削弱了堯家在水軍上一家獨大的現狀。

  雖然此時君臣聊的並不是什麼機密,也不怕有女眷在一旁聽得一二,但是玉珠對於政事不甚關心,所以聽得也是一知半解。

  但是她注意到,袁熙卻一直不曾再開口與她們閒聊,而是一邊慢慢地吃了瓜果,一邊聚精會神地聽著那一邊的君臣之言,而當聽到皇帝讚許了白水流的諫言時,她的臉明顯鬆懈了一下,又開始笑著與她們言語了。

  玉珠這一刻,突然明白了袁小姐在廟庵里的寂寞煎熬。更是有些明白,就算沒有當初的堯白相爭,這位袁熙小姐也是註定不會跟堯太尉成為神仙眷侶的。

  她的心可是比較一般府宅里的女眷們要深奧得多,想必袁熙渴望的並不是閨房裡的夫妻閒樂那般淺顯,可惜堯太尉卻最恨女子干政,若是娶了像這般喜歡掌控別人的女子,也不知會是怎麼樣的情形?

  一時喝得酒罈盡空的時候,君臣的這一場赤膊酒宴才算散了席。

  玉珠聽侍女說起這“碰面愁”的厲害,擔心太尉夜裡耍起酒瘋。

  正好之前採摘了不少的桑葚,於是叫侍女用清水洗淨後,取了紗布包裹,擠壓成汁,又勾了槐花蜂蜜調配成醒酒的桑葚果汁給太尉飲用。

  可是堯暮野卻碰都沒有碰那桑葚汁,只是半躺在靠窗的軟椅上,聲音低沉地說:“沒有喝醉,何必解酒?”

  說這話時,太尉解了發冠,滿頭的青絲披散下來,讓俊逸的臉上布上了一片黑影。

  玉珠輕聲道:“聽說那酒勁頭甚大,太尉還是喝了罷,免得第二日頭痛。”

  太尉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卻沒有看她,只是冷冷地說:“物是人非,人不再年少,酒味也失了味道。”

  第158章

  玉珠聽到這,她的心不知為何微微一酸。堯暮野在她眼裡一向是傲橫的無法無天的樣子,可是現在,玉珠卻覺得他如被多年老友聯合出賣的憤怒卻無望的少年一般……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到底是酒意翻湧上來,堯暮野順勢倒入了她的懷中,雖然他嘴上說沒有醉,可是身體確實有些發軟的,只將臉埋在她豐盈的胸前,微微轉臉磨蹭著,然後微微打著呼嚕睡著了。

  就著夜色,玉珠低頭打量著他側臉。她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樣子的堯暮野,心裡不知為何竟然生出了一些莫名微妙的東西。

  他牢牢抱著自己的腰,玉珠不想吵醒他,便也坐在軟床上,這么半坐著囫圇地睡了半宿。

  堯暮野到了半夜,徹底地酒醒了,這才發現自己舒服地倒在美人的膝上安睡,而美人則很不舒服地蜷在軟床上,腦袋耷拉著正睡著。可以看出她睡得並不舒服,身上原本披掛的一件長衫,也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行宮的夜裡,涼意襲人,她就這麼睡著可不是要著涼嗎?

  他一動時,玉珠也醒了,聲音有些沙啞道:“怎麼樣?頭可疼?”

  堯暮野當然知道自己方才酒醉失態了,只皺著眉一把將她抱起,安置在了床:“我這麼睡著,你也不叫醒我也這麼睡,有沒有睡麻了身子?”

  玉珠搖了搖頭,看著男子解了衣服重新躺回她的身旁,用胸膛裹住了她微涼的身子,卻有些輾轉不能入睡的樣子。

  她知道,他這是有心事,於是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說話。

  聊著聊著,便聊到了上次龍舟大賽上了。

  “我聽堯姝亭說,尉遲小將軍天生怪力,果真如此,居然一隻手便搗爛了白侯的新船。”

  堯暮野低頭看著畫了半天龍門陣的玉珠,慢慢說道:“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出來吧。”

  方才在飲酒時,這小女子也在一旁聽著,想必是有了一番想法,卻又不敢直接講給自己聽,便繞著圈子打轉轉兒。

  玉珠聽出堯暮野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多嘴動怒的意思,便小聲道:“既然這次調軍是聖意,太尉也不必煩憂,順勢而為便好,需知船是死的,人卻是活的,雖然現在江西新軍是白家掌控,可是若是融軍的話,新舊融合,哪一方掌控便不好說了,畢竟水軍的船隻是沒有姓氏的。”

  玉珠並沒有說得太細,她心知堯暮野的逆鱗所在。他可不是一味能聽女人擺布的男人。不過堯暮野已經從玉珠話語中,聽明白了她要表達的意思。

  其實從認識這女子那天起,堯暮野便心知她的聰慧。她能巧思解開別的工匠百般周折也沒有開解的鎖,更是能審時度勢化解自己在布滿荊棘的環境下遭遇到的種種挫折。

  而如今她卻說出了“船隻是沒有姓氏的”這一句話,再次叫堯暮野心內微微一動,只伸手摸了摸她的櫻唇道:“你若是男子,我的幕僚們都要被遣散走了。”

  玉珠卻笑著說:“你又在取笑我,我的那些話算得了什麼,該是怎麼樣,太尉大人心裡只怕早就有了主意吧。”

  堯暮野臉上的笑意卻有些消失,只是說到:“如果……我的主意是要走一條險途之路,珠珠可願與我同行?”

  玉珠沒有說話,她只是瞪大了眼,想要看清他的眼,猜透他話語裡的意思。

  可是堯暮野卻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吻,表情再不復嚴肅,狀似輕鬆地說:“放心,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護你周全……”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