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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珠見這男人打架打得一身臭汗,回來就貼膩著自己,無奈地只能用胳膊肘推他:“還沒有沐浴呢……”

  堯太尉豈會看不出她嫌棄自己,當下也不鬆手道:“不識貨,這等子男兒味道才醉人,這幾日有沒有想我?”

  玉珠發覺有些習慣是可怕的,自成婚以來,新婚燕爾的日子可以說過得甚是糜爛,被讓他日日擁在懷中極致疼愛,驟然分離了幾日,竟然會在夜裡空落落地醒來,慣性去地摸枕邊健實的肌肉。

  每每這時,她都會心內一驚。玉珠雖然自知自己雖然性情隨和,可是從六歲家變開始,她的心內便無意識地修築了一道牆,不想倚靠任何人。所以後來祖父病故,雖然祖母與養母百般刁難,她卻從不會因此而對她們心生怨念,唯有期許過疼愛,才會因為受了冷落而怨恨。

  她從不認為蕭家待她好事理所應當的,又怎麼會因為養母的疏離而懷恨在心呢?

  而此前第一次婚姻禮,王郎待她的種種好,她也是誠惶誠恐地感念在心,但是夫妻緣盡分離之時,也不過是心生淡淡的悵惘罷了。

  可是如今這第二次的婚姻,她卻終於有種自己被硬殼裡剝離出來的感覺。這個大魏朝的第一等權臣,使盡了軟硬兼施的手段,終於讓她成為了他的妻子,更是撬開了她心內的一道硬殼。

  這種感覺是循序漸進,而不易覺察的,可是今日,在江邊看著其他貴婦們紛紛聚焦在堯暮野的身上時,她的心裡突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意,那種感覺陌生的叫人難受。

  但是她自知,在這深宅之中的男人皆是頂級的權貴,若是叫他們若小鄉宅院裡的男子一般,安然守著一個妻子度日,當真是難如登天。這也是她當初極其不願嫁給太尉的緣由之一。他從來不是個她能駕馭得了的男人……這種感覺,今日在江邊時,便如被陰陽鏡照she過一般,再度放大。

  堯暮野開口詢問這小婦有沒有想自己,結果一聲問完後,她卻默然無語逕自走神了去了,連搗藥的手也微微停歇下來,當下不悅道:“怎麼?你這是半點都不想我?”

  個沒心肺的婦人!得虧他深夜在軍營里輾轉,只恨不得飛回府里親親抱抱他的小嬌娘!她卻沒有半點思念,這心難道也是玉做的?怎麼這般的冰冷?

  玉珠聽出了他的不悅,卻不回頭,只繼續搗藥道:“……想你又如何,反正你也是回不來……若是太尉寂寞了,只怕解了兜兒布便有群芳襲來,這樣奴家倒也安慰了,別委屈了太尉便好……”

  這是什麼怪話?太尉眨了眨眼才聽出期間的酸味,當下竟是心花怒放,只扳著不理人的小娘子逕自在軟塌上倒下,狠狠地啄吻了她的香腮櫻唇後才道:“我又不是廣俊王那廝,什麼時候解開兜布賣弄了?……不過我倒是好好地審審你,你可曾仔細去看他?”

  玉珠想起白日裡那一龍舟的混亂,尤其是廣俊王只顧捂著下面卻被人狠狠打翻在地的樣子,一時忍不住,又噗嗤笑了出來。

  看她這般一笑,堯暮野大概也猜出這小娘子一定是沒錯過那鳥兒出籠的一幕。當下吃味得很,不過他轉念又一想那種小家子的鳥雀怎能跟大雕相比較?讓這小娘子有點見識比較也好,總要知道自家的相公可不是外面哪個野漢子能趕得上的,當下便決定大度地原諒這小婦。只顧著一味胡鬧起來。

  可是玉珠卻只嚷著藥汁放久了會失了藥性,到時候明日早朝就要腫臉見人了!

  這才被他黏膩地抱在懷裡,用纖纖玉指捏著藥碎蘸著汁水敷在他臉上的青紫處,然後熱敷了巾子在患處,兩人便這般躺著說著閒話。

  太尉這幾日其實甚是操勞,加之今日白天的賽船,又狠狠地打了一場群架,一時被熱巾帕熱敷得甚是舒慡,只抱著玉珠,用下巴磨蹭著她的頭髮,不多時便打著微酣睡去了。

  玉珠聽著他的鼾聲,突然覺得心內一陣的舒服,這幾日獨處生出的那種莫名的寂寥之感漸漸消失,鼻息間儘是他身上獨有的男兒麝香之味,不多時也閉著眼伴著他的鼾聲睡著了……

  就如堯夫人所言,堯白二家的臉面總是要顧全的。

  白侯的新婚在即,堯家自然要對這個昔日親家有所表示。玉珠作為堯家的少夫人,責無旁貸要走一走這過場。

  堯家的賀禮分作了兩份,一份在新婚當日送到白府,而另一份則在成禮前由玉珠送到新嫁娘的府上。

  是以袁熙小姐的宅院裡這幾日可以說車水馬龍,會客的小廳上貴婦不斷,茶水就沒有停歇過。

  各府前來送禮的都是與袁熙年齡不相上下的年輕貴婦們。因為她們心知,袁家雖然有些落寞,可是袁熙要嫁的男子,卻是當朝如日中天的權臣才俊,此時若是不能打點好與新嫁娘的關係,日後如何能登入白府茶宴的門檻?

  所以當玉珠領著小姑子堯姝亭前來送賀禮時,袁府的小茶廳里已經是笑聲不斷了。

  當玉珠二人入內時,一干貴婦們紛紛起身向她問好。

  玉珠笑著道:“一個個都坐得怪愜意的,還是莫要起身了講究俗禮了。”說完現自脫鞋席地坐下,免得那些貴婦們再又起身。

  原來袁熙的茶廳是按著先秦的式樣排布的,沒有高腳桌子,皆是鋪了香席席地而坐。袁熙未來的小姑子白小姐也在,正在彈奏古琴為眾人助興。

  因為都是相熟之人,見玉珠隨和,眾人也便不再堅持,只聆聽白小姐彈奏一首,一曲音罷,眾人紛紛讚頌白小姐的琴藝似乎更精進了些。

  袁熙這時笑著對玉珠道:“請太尉夫人過來坐,我們方才可是正說起你呢。”

  瑞國夫人也笑著朝她招手:“快些過來,我們正好一起打一局花牌。”

  因為茶室里還有若干未婚的小姐夾雜其中,眾位成婚的貴婦們一時收斂了許多,可是閒談之間,還是忍不住夾帶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話語來。

  而不在場的廣俊王妃便成了眾人調侃的對象。

  那日臨江的黑綢散落,真是叫眾人開眼,一時看得真切分明。便有人調侃說廣俊王看著不夠健壯,其實也算是分量十足,王妃可真是有福氣了。

  可也有人說,哪裡算是分量十足,不夠剛夠斤數罷了,說這話的有沒有見識的嫌疑。再說廣俊王熱愛集美,家中妻妾甚多,只怕分到王妃那裡的份額也要幾近全無了,不然為何王妃這幾年來,膝下都無所出?

  再說若是論起斤數來,當是堯太尉乃是箇中翹楚,那鼓囊囊的樣子,真是叫人開眼呢!

  玉珠聽得那些個婦人一時聊得忘形,竟然又白嫖起了自家的丈夫,而旁邊的未婚小姐們也紛紛豎起耳朵來聽,當下有些不適,便起身帶著小姑子去花園裡逛逛。

  堯姝亭那日是被母親及時捂住了眼睛的,一時無緣得見那盛況,現在聽幾個貴婦小聲議論,不由得背後偷偷問嫂嫂。

  可是玉珠哪裡能說出個仔細,只笑著道:“小孩子莫要打聽,不然婆婆可要罰我了。”

  就在這時,背後有人喊:“太尉夫人且等等,我們一起散步可好,玉珠回頭一看,原來是袁熙帶著白小姐也走了出來。”

  第148章

  花園的主人相邀, 玉珠自然不能推卻, 於是四人兩兩成行,遊走在花園的小徑中。

  常年在廟庵的生活, 使袁熙的起居不免沾染了些老人的氣息。這腳下的石徑特意鋪設了打磨成卵石一般的玉石, 凹凸不平地鑲嵌在路面上, 穿著軟底的鞋子走過的時候, 自然藉助體重按壓著腳底的穴位。

  玉珠走了幾步便覺得腳下酸軟疼痛得很, 而身後白小姐和堯小姐兩位年輕的姑娘,更是早就忍耐不住, 早早低呼嬉笑著另外走了花園另一側的小徑上去了。

  袁熙小姐看著玉珠似乎忍耐不住了,便笑著挽起了她的手道:“我之前呆了廟庵里, 便修了這樣一條路,山上的生活粗鄙,沒有玉石, 只能鋪設些卵石。入夜時, 許多常年呆在庵中的老尼姑睡不著覺, 便會在石子路上光著腳兒,來回的走,走得雙腳酸麻了,也好入睡了。初時我不懂,可後來發現在廟庵里呆地久了,我夜裡也會失眠,於是幾乎每一夜都要在石子路上走上半天……如今就算下山了,這習慣一時也改不掉,就又鋪了一條。”

  玉珠不知她為何說起這段心酸的舊事,但也不好改道,便只能再咬牙前行。

  “可是那時的我,走得越久越睡不著,一個世家的千金小姐突然要苦守廟庵,內里的心酸,想必同樣遭逢過家變的太尉夫人應該能感同身受。”

  玉珠走得適應了些,倒是可以從容開口道:“我那時年紀尚小,也記不大清了,不過袁小姐能守得月開見月明,等來與白侯的這份姻緣也是叫人艷羨的。”

  袁熙微微一笑道:“這世俗姻緣對於我來說,卻沒有什麼可驚喜的了。要知道當年我與堯太尉結緣的時候,滿京城的女子也是這般羨慕我的,那時的我,驕傲得以為儘是得到了全部的幸福。只是那時我不懂,所謂富貴情愛,都是轉瞬可以改變的。”

  玉珠聽到這,頓住了腳步,不由得抬眼望向了袁熙。這是她認識這個女子以來,她主動第一次談起與堯太尉的往事。

  袁熙看了看她的眼神,笑著道:“怎麼?太尉沒有同你說起?那時我的差一點就成為堯家的兒媳呢,可是再濃的恩愛也抵不過男人在政事大權面前的取捨。因為堯袁兩家的政鬥,太尉大人無視我的苦苦哀求,到底是將我伯父一家打落塵埃……也許是憐惜我與他相愛一場,連我出家的廟庵都是太尉大人精心挑選的呢!”

  雖然袁熙是帶笑說的,可是玉珠卻能感受她話里的不善,只眉眼不動道:“我有些聽不明白,袁小姐在成婚之際,為何要講這些前塵。”

  袁熙帶著家姐般的慈愛,無奈地苦笑望著她:“你是我帶有血緣的妹妹,做姐姐的不希望你像我一般忍受夜走廟庵石路之苦。你如今的甜蜜,我也曾感受過,只要太尉大人願意,你會錯以為自己是世間最幸福的女子,可是若是他認定你是他的阻礙,那麼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你一腳踢開……”

  玉珠將腰肢挺直,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好與不好,是我們夫妻的事情,不勞袁小姐費心。”

  袁熙搖了搖頭:“好與不好,從來不是你們倆的事情,而是牽扯到各自的家族厲害,玉珠,你並不單純是小鄉的婦人,身上流淌的乃是我們袁家的血脈。如今白少肯娶我,也是因為我身上的袁家血脈……袁家會慢慢恢復昔日的榮光,可是你的丈夫是不會樂見這樣的情形的,等他意識到,你並不是隨便某個袁姓玉匠的女兒時,他就會像當初對待我一般地對待你,到時,你又不肯認祖歸宗,只怕他連一座廟庵都難捨給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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