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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玉珠總是拿珏兒妹妹一般,平日裡從不與她說重話,可是卻難得的將臉一繃道:“不嫁也得嫁,你難道要不聽我的話?”

  珏兒的眼圈紅了,賭氣道:“若是要我嫁,也請六姑娘幫襯給我尋個好的,我如今也算是見了世面,不想嫁給夥計為妻,請六姑娘做主,給我尋個官家做丈夫,不然珏兒就是死也不嫁!”

  說完這賭氣的話,她便抱著小衫和笸籮嗚咽著跑到偏屋裡去了。

  玉珠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那日太尉嚇她之事,她後來隱約地也知道了一些。但是也不好找太尉對峙。

  說到底,這畢竟是大世家,她的丈夫雖然在閨房內看著吊兒郎當的無害,可是走出房門時,就是個鐵腕的大家長,冷血的權臣。像珏兒那等自小跟她在小宅院裡長大的丫鬟,全然是沒有良好的規矩教養的,這可不是一時就能教明白的。

  所以玉珠就算心內再不舍,也是要立意將珏兒先嫁出去。可是這丫頭如今竟然出了這等子難題,一個侯府里的丫鬟要嫁給官家……

  玉珠突然心念一動,陷入了深思……

  不多時,院外便傳來的木屐碰撞石板地的聲音,是太尉回來了。

  玉珠連忙起身親自舀了水服侍著太尉淨了手,又替他盛了一小碗開胃的酸辣湯。

  因為新女主人的習慣,飯廳里並無侍女環繞,只是燭光里的兩人在一張小桌上吃著幾碟子清淡的小菜。

  太尉喝了口酸辣湯,看著玉珠給自己剃下了一塊魚肉,細心挑去了魚刺後放入到他的碗中,才慢條斯理地喝著她的那一碗湯。

  人云:世家不宜娶庶民,當真是不假。

  無論日常起居,這小婦都是一副小家子做派,不喜歡太多的婆子侍女跟隨服侍,也不喜歡被一群人緊盯著食飯。

  以前雖然他也常來廝混,但也不過是短短的時日,總是要遮蔽一下府里人的耳目,而現在結成了夫妻同住在一個屋院裡朝夕相處時,才發現,二人的種種習慣皆是大相逕庭的。

  偏偏自己現在還是被這已經到手的網中的魚兒,口裡香肉迷得有些發暈,最後只能成了妥協的那一方,隨了她的習慣去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尋常庶民夫妻一般的相處,也別是又一番滋味在心頭。向來不愛吃魚肉的太尉大人,今日偏偏愛吃得很,又叫玉珠替他挑了魚肉,然後再用纖纖玉指替他將魚刺去乾淨再放入口中,末了還要再吮一吮那蔥白的手尖兒,當真鮮美。

  玉珠覺得太尉真是越活越回去,越發像個不正經吃飯的孩子。可偏偏今日她有事與他商量,只好耐著性子餵養著這個身高體壯的稚兒。

  待得吃完了飯,漱口淨面完畢。

  太尉只抱起玉珠就要進屋,還意猶未盡地去拽書架上新入的圖冊。

  玉珠連忙伸手抱住了他的臉兒道:“天天就知道鑽床幃,多久沒有正經的說話了?”

  太尉親了一口她的櫻唇道:“你讓我鑽透了你,若是你還有氣力,咱們再正經說話可好?”

  玉珠可是知道這位堯將軍陣前的風姿,若是任憑著他盡了興,自己連起夜的氣力都沒有了,哪裡還會有那等精神說話?要知道是這幾日夜明壺用得甚是頻繁,也是這樣的緣故。

  想到這,她連忙伸手奪過衣帶。堯暮野也是從善如流之人,見小女子不讓他脫她的衣,便現自脫了自己了。

  除了寬袍後,他的裡面並無內衫,只露出飽滿流暢的肌理線條。玉珠在與他之前,從來沒有見過其他男人的身體,若要真論起來,前夫勉強算一個,畢竟在以前的朝夕相處中,她也曾窺見王郎沐浴後的身著寬衣的光景,只是王郎是美少年纖瘦羸弱的體型,看著只覺得是無害而青澀的美感。

  哪裡會如現在眼前的這一副身軀,每一塊起伏的肌理都迸發出滿滿的侵略壓迫之感。

  玉珠心知,待得他脫完,便是火山迸發勢不可擋了,連忙伸出腳尖遞過去摳弄起了他堅實腹部的肚臍眼來。

  這裡是堯暮野的七寸所在,只見纖細的足尖一點,堯暮野的俊臉猛然一皺,緊接著便忍不住猙獰地捂著肚子笑成了一團:“袁……袁玉珠,你是不是找死?”

  也不過是前夜,竟是被這女人無意中發現他這裡有痒痒肉,這下可算是握住了他的短處把柄,若是不隨了她心意時,便這般一點,他便就此中招,笑得不能自抑了。

  第138章

  待得他握住了那頑皮的小腳兒, 只使勁一拽, 便將頑劣的小妻子拉拽到了自己的懷中:“當我是制不住你了?一會便取了紅繩捆住你的手腳……就如昨日繪冊上一般,門戶大開綁在扶手椅子上, 倒是方便了受用!”

  玉珠心知他可是說到做到的, 連忙伸手抱住那生氣了的俊臉, 主動在他的嘴唇上印一吻後道:“就是想跟你說會話, 一會任君處置可好?”

  堯暮野依舊冷著眉眼, 心道:狡婦也!伏低做小的倒是快!

  可是使勁勒著她的手倒是鬆了,只光裸著上半身靠躺在床上的軟枕上道:“有什麼話這麼急著跟我說?”

  玉珠想了想道:“我想給珏兒尋訪一門親事。”

  堯暮野的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只覺得當初真應該尋了藉口將那不受教的丫頭沉入深井裡去,省地現在白白的讓這等丫鬟的瑣事耽誤了他親嘗溫柔的時刻!

  當下不以為然道:“不就是嫁個丫鬟嗎?看中了哪個小廝僕役, 開口便是,嫁妝自去管家那裡提取,她伺候了你許久, 你也要做個大方些的主子”

  玉珠小聲說道:“我不想再府內找, 而是想給珏兒找個官家……”

  堯暮野慢慢地抬起了頭, 聽了這無稽之言,就算那小腳尖不搔他的肚臍眼,他也有些想笑。可是再看自己的妻子卻是滿臉的認真。

  他一向知道玉珠親近那丫頭,所以此前也只是警告而沒有真的去狠狠懲戒珏兒。但是一個丫鬟找官家也實在是太荒誕了,難道那個丫頭以為她的主子能嫁入世家,那麼她這個丫鬟也能嫁入世家嗎?

  不怪太尉這般想,在魏朝里能做官十有八九是世家,無論大小,都是不屑於與庶民通婚的,更何況是個下人?

  所以所以太尉也沒有隱瞞,逕自將自己心內之言,說了出來,只說玉珠有些異想天開。

  玉珠輕聲慢語道:“珏兒自知卑賤,並不奢求嫁入世家,然後我今日在宴會上聽聞白少任用了一批庶族官吏。掌管工部水利的柳大人本家原本是河西的殷實的地主之家,只因為他熟諳河西水道,善於疏通引導,所以被白侯委以重任。雖然他家道殷實,但往上追溯三代,也無非是耕種田地的農戶罷了。如此類似的庶族官員還有很多。雖然珏兒只是個侍女丫鬟,但是也算是從世家堯家裡出來的,若是太尉肯出面為她尋覓一個庶族如意郎君,必定能尋到吧?”

  堯暮野聽得一皺眉,覺得這婦人沒由來的無理取鬧,所以揚起了聲音道:“那你是叫我挨個去跟白侯的這些個親隨懇談?”

  玉珠鎮定地回道:“我也不願太尉屈尊,然後費心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太尉大人舉薦過哪些庶民官宦。倒是今日在宴會上見太尉身旁俱是些鬍子斑白,兩鬢染霜的老臣,反觀白侯身旁,人才濟濟都是些青壯年的官員。”

  堯暮野一向聰明,聽到了這裡,雖然覺得話語刺耳得很,但是也隱約明白了玉珠的深意。怪不得今日她一反常態,拿婢女的事情煩擾自己,原來話繞了一圈竟然拐到了這裡。

  這女子倒是會說,效仿了那些春秋的先賢們,竟然學會諷諫了!

  是以他再沒接話,只是目光陰沉地看著玉珠,過了好半響才道:“難道你也要我效仿那白水流,籠絡人心,到處結交那些個青年,身旁也圍繞著一群庶族?”

  玉珠沒有說話,她從床榻上下來,來到書架前,抽取了這幾日在看的《孟子》。

  她小時是一直上學堂的,後來跟隨祖父修習技藝,不再跟先生學字,可是祖父也沒有放棄了她的學業,只是教的不甚得法,買來書叫她自看而已,讀過的許多書,當時也是看得懵懵懂懂。猶記得當年祖母還搖頭,不贊成祖父拿她如男孩一般教養,只說女子讀書多了是禍事。

  然而她入了京城以後,才發現知識淵博的世家女比比皆是。白家小姐詩詞書畫無一不精,那個袁熙在與一些儒生暢談時,也是引經據典。

  淵博的世家,自然能容納一群卓有見識的才女們,雖然不用她們治國安邦,可是在情趣高雅的茶宴上,容貌綽約的女子侃侃清談,也是靚麗而叫人迷醉的風景。

  相比較之下,玉珠自覺自己的見識談吐皆是不足的。只是她天生聰慧,很會藏拙,遇到自己不懂的,笑而不語,不會露出讓人恥笑的短處罷了。

  可是如今嫁入了堯家,較比著以前,赴宴會客的機會驟然增多,再如此藏拙下去,遲早會露出馬腳。

  玉珠是個做任何事情都極力讓自己做得更好的人。雖然她此前無意去做個世家貴婦,可是現在已經成為了堯家的兒媳,總是要再拿出頭懸樑錐刺股的精神,努力修習一二。

  所以這幾日她再次尋來學堂里的課本,慢慢地咀嚼一番,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倒是可以向小姑子討教,不至於讀得囫圇吞棗了。

  而現在她翻到的,正是《孟子》里的一則:“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

  一邊指著這一段,玉珠一邊感慨:“小時讀了這一段時,只是死記硬背,後來得小姑子講解了一番,才知,這裡列舉的賢者個個都出身卑賤,舜帝是個種田的,身為丞相的傅說也曾經是個修築城牆的苦工,那管仲甚至做過牢,但是這並沒有影響了他們後來輔佐帝王取得的成就。只是玉珠不明白,為何到了今朝,滿京城的權貴只知其父其祖,卻不知其人有什麼傑出的才幹成就……”

  聽到這裡,堯暮野再也聽不下去,只陰沉猛喝地道:“袁氏,你逾越了!”

  堯暮野的這一聲冷喝,一時間叫室內變得沉寂了。

  玉珠收回了書冊,沒有再說下去。就如婆婆所言,她的丈夫是不聽人勸的,他母親的話有時都成了耳旁風,她這麼一個玉匠出身的商婦之言,又能聽得進去多少?

  只是話說得多了,心也難免覺得乏累。玉珠愈加懷念起了以前在王府里的日子。

  那時她雖然不曾與王郎水辱交融,可是那個謙謙君子總是一臉含笑,耐心聽她之言,無論她說得有多幼稚,他總是能聽得進去,放在心間。所以那短短的兩年,她在那人事糟亂的王家卻並不覺得難心孤單,王郎便是她的良師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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