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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石夫人被駁斥了後,心內的怒火倒是更勝,簡直不管了風度,挑著眉氣哼哼地繼續道:“做女兒的可以忘了自己的父親,可是若是做了母親的,萬萬莫要忘了自己的孩子。聽聞你先前是嫁人數載,不知在西北那裡可有孩子?太尉大人宅心仁厚,也不知願不願意將來要不要接了到堯家一起養著?”

  此話一出,眾位女眷又是一驚,心內只有一個疑問,這等不堪的女子,是練就了什麼妖門法術?竟然引得太尉大人不管不顧一意娶為正妻?是世間無有其他好女子了嗎?

  這樣的惡意滿滿,就連珏兒也是聽不下去了,只恨不得摘了小姐的頭盔,朝著那婦人的大嘴砸去。

  可是玉珠卻面色未改,坦然說道:“前夫身有頑疾,未曾與奴家有過孩兒,倒是讓石夫人費心了。不過看夫人這般宅心仁厚地對待孩童,想必刑部右郎石大人很是欣慰,他養在外宅的襁褓幼兒也可以早些回府認祖歸宗了吧。”

  此話一出,那位石夫人的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她的丈夫新近迷戀上了一個娼戶女子,竟然鬼迷心竅地替她贖身養在了外面。

  這等出身髒污的女子是註定不能入世家府門為妾的,這也叫石夫人暗覺臉面無光,偏偏那娼戶竟然又生了個兒子,在府里老人的堅持下,那個剛出生的嬰孩愣是沒入石家族譜,隨了母姓而已。

  這是樁京城人士皆知的醜聞,只是大家皆是假裝不知而已。可是萬萬沒有料到這個看似溫婉的西北婦人,說話竟是這般狠辣,一下子就扣住了石夫人的短處,再次將石夫人倒過來的污水,一口口地回餵了過去。

  “你……你……真是敢說!”石夫人氣急敗壞,伸手指向了玉珠。

  看她還要發作,白夫人卻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素來追求高雅,不喜市井吵鬧的習氣。

  加之原本她被眾人追捧著的意境,又被這齣言不遜的石夫人破壞殆盡,心內極為不快,立刻開口道:“俗話說得好,‘利刃割體痕易合,惡語傷人恨難消’,在座的各位都是京城各府里的風雅之輩,萬萬莫失了風度,平白給自己的丈夫父兄失了應有的士卿臉面!”

  第106章

  白夫人發了聲,石家的那位利嘴婦人頓時便也收了音,不好再多言語。

  而之前也有心想要刁難玉珠的貴婦人也紛紛歇了迎戰之心。

  這商賈婦人不虧是市井小婦!看著文靜,口齒卻甚是厲害,且咬住的都是人的七寸,各府都是人事嘈雜,難免有落人口實之處,若是被她這般口無遮攔地說出府里的什麼隱情,豈不是要在眾位女眷面前丟盡了臉?

  那位石家的夫人便是如此,只藉口身體不適,便氣沖沖地起身而去。

  玉珠一番不留情面的刻薄,總算是換得了半日清淨,當她起身向白夫人告退則個時,白夫人也是沒有多加挽留。

  於是玉珠穿上鞋履後,又暗鬆了一口氣,帶著侍女們一路沿著台階而上,到了雅園最高處的小山包上,放眼望去,倒是將整個園子裡的觥籌交錯,華衣霓衫的盛景盡收眼底。

  侍女環翠在她的身後低聲笑道:“原先夫人還擔憂著六小姐應付不來這女眷雲集之地,如今看來倒是不必多慮,小姐口齒伶俐倒是叫那些有心人自討苦吃了!”

  玉珠確實眉眼帶著些許的疲憊,只是拿眼望了望假山下的日冕,盤算著這場酒宴還有多久才能結束。

  “六小姐若是不耐此處的嘈雜,在下倒是知道一處清淨之地,未知小姐可否賞光?”

  突然有清亮溫雅的男聲從玉珠的身後響起。

  玉珠轉身一看,竟然是白少不知什麼時候從山包唯一的山路漫步走了上來。

  玉珠覺得自己在西北征關時,與白少已經說得甚是明白,不知他為何還要與自己攀談,便微微拘禮,轉身想要下山。奈何白少正站在前方,一時堵住了下山之路。

  於是她只好開口請白少讓路。

  不過白少卻微帶冷意的一笑道:“袁小姐是做大事的人,皇商講究的人脈廣達,和氣生財,為何偏偏要拒絕在下於千里之外,這樣可會讓在下心生些許怨懣,失了君子風度啊……”

  玉珠不想回答,卻也覺得白少的話有道理。

  更何況,她也不想再在白少與堯太尉之間再生出什麼波瀾故事,於是淡淡說道:“瑞國夫人只說要宴請邊關的將士與收復故土有功之人,白大人未披戰縷,也未曾上陣殺敵,不知為何也入得雅園?”

  白少緩和了表情,轉身讓路,寬袖微擺著伸手請玉珠先下,然後他緊隨在了玉珠身後開口道:“瑞國夫人向來體恤京中眾位家有未嫁女兒的女眷述求,此番雖然有犒賞將帥之意,但是侍郎夫人考慮更多的是這些將帥們可否娶妻,是否儀表堂堂,又可否是世家子弟,而在下相貌尚可,又是未婚,夫人自然也願意通融一二……”

  聽了白少這般一說,玉珠也是心內恍然,原來這竟是一場變相的相親盛會,再順便讓已婚的貴婦人們滋潤下眼睛。怨不得堯太尉那幾員虎將皆不在場,他的麾下那一個個粗野隨興的平民將軍,自然是入不得瑞國夫人的法眼,也不符合院中一乾女眷的胃口和眼睛的。

  想到這,玉珠輕笑著說:“堯白兩家的婚約似乎尚未公開解除,白少便已經搶手入斯,玉珠在這先祝願白少早結良緣。”

  白水流深深地看著眼前這笑得溫婉明媚的女子,自然不會錯認她話語裡的調侃之意。

  方才她舌戰石家婦人時候,他其實就在另一側花叢邊側耳聽戰。

  若不是親耳聽見,他也不會相信這個平日裡溫婉沉默的女子在遭受當面的羞辱時,還能如此沉著應對,口齒犀利,不亞於朝堂上敏捷思辨的士卿大夫,給膽敢侵犯她之人猛烈的一擊。

  以前,他雖然欣賞這女子,卻只覺得不過是受了她容貌的魅惑罷了。身在高位者,追求的不過是世間最好的華屋美舍,佳釀紅顏。有艷絕的女子,若是不心動而產生的占據之心,那便與枯木朽樟無異!

  可是現在他卻覺得,那堯暮野戀慕這女子如痴若狂,恐怕未必光是她的容貌這般簡單。與這女子相處越久,才越會發現,對她的了解還是太過膚淺……

  想到這,他微微翹起了嘴角,接著玉珠的那一聲道賀,低低說道:“怎麼還會看上別人呢?要知道‘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此時玉珠已經下了小山包,聽了他在自己身後,刻意貼近又近乎調戲的低語,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只當做沒聽見一般說道:大人事忙,奴家就不多叨擾了。”說完便快步離去。

  可是她心內卻是覺得白少真是有些風趣。想一想,他白少可不是什麼修仙之人,就算在花叢間遊走而不回頭一顧,也大約是與他的摯友堯家二郎在朝堂上互掐得甚忙,無了賞花之心。

  至於那能牽掛了白少一半心思的佳人,那更是與她袁玉珠無關!

  此番京城裡的貴胄權貴里,她已經招惹了一頭大嘴咬住便甩脫不掉的貪吃饕餮,至於其他的“珍禽異獸”們,還是要留與京城裡未嫁的眾小姐們安享才好!

  看著玉珠逃也似的身影,白少倒是沒有再跟過去,只是玩味地一笑,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喜歡上一個聰明的女人,總是叫人心情愉悅的,就算一時不能擁美入懷,也可以耐得下心期待。

  因為一個真正聰穎的女人,自然少了那些痴傻女子所謂生死相隨的深情。待得她看清了京城漩渦的風雲變幻,他會給她再一次的機會,巧擇良木而棲……

  玉珠急匆匆地下了山後,覺得消磨的時間差不多了,現在離去也不算失禮,於是便開口向瑞國夫人辭行。

  而此時,瑞國夫人與眾位女眷們玩性正濃,與那些個年輕俊才們在院中玩著she箭擊柱的遊戲,聽聞玉珠要離開,便興沖沖道:“莫要急著走,堯太尉善騎she,想必六小姐也通曉一二,待顯露身手she上幾箭可好?”

  玉珠苦笑著接過瑞國夫人遞送過來的,專給女子特製的輕質小弓,準備一會獻醜she丟了箭靶,便可以順利走人了。

  可是正待她上場時,一旁有女子略顯高昂的聲音傳來:“設那些稻糙箭靶,有什麼樂趣,若是瑞國夫人有雅興,本宮倒是有些更有趣的玩法,不知諸位可想玩上一玩?”

  玉珠聽了那印象里記憶頗深的女聲,不由得心內一沉,轉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乃是在西北時,手持匕首要傷了她的觀陽公主。

  此時的觀陽公主,早已洗去了身在邊關時的一路征塵,身上穿的也不是軍裝,而是宮廷里新近流行的金雀霓裳。

  這衣服是選取西南密林中珍貴的金雀鳥,單取了翅膀上最閃亮的那一根金雀毛,分劈成絲,揉入為線,最後織就而成,上千隻雀鳥,才能成就這一件隨著陽光閃動的衣裳,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聖上體恤親妹在北域為國受苦,特意將這金雀衣賞賜給了觀陽公主。

  是以打扮得雲鬢高梳,插著滿頭金釵的觀陽公主便是在一片閃動奪目的金光中,與其他幾位宮中的公主一起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

  瑞國夫人一看,連忙迎了過去,先是給幾位公主請安,然後低聲呵斥一旁引路的僕役:“公主們尊駕至府,為何不前來通稟?”

  觀陽公主仰了仰下巴,大眼流轉地打量著一旁的玉珠,一雙眼睛如剜刀一般,刻意地掃過她瓷白的面龐,還有纖若楊柳的細腰後,才笑著說道:“是本宮讓僕役們都消了聲住了口的,本宮就是要這麼靜悄悄地進來,免得嚇跑了旁人不是?”

  玉珠不動聲色地站立在一旁,微微垂首,並沒有望向觀陽公主。

  要知道別的貴婦都好應付,可是誰想偏偏又在此地遇到了這個瘋子公主!她事前特意委婉地問過堯夫人,只聽說著公主並不在受邀之列的啊!

  這公主此刻看上去錦衣華服,雍容華貴的模樣,大約在人前還是要裝一裝的皇家禮儀的。

  可是自己萬萬不能與她一起落了單。不然依著這位公主的大膽恣意,玉珠還真有些猜不准,她下一步還會做些什麼癲狂之事。

  今日太尉奉聖旨入宮去了,大約不會來此替她解圍,而廣俊王又是成婚的男子,自然也不會在瑞國夫人邀約的名單之列。

  玉珠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著,手裡便將那小弓放回到了托盤上,準備藉口著身體不適,立刻告辭。

  可是她的手腕卻被那突然走進的觀陽公主一把抓住!

  玉珠抬眼一看,觀陽公主笑吟吟地說道:“怎麼還沒玩就放下了,難道玉珠小姐依然對西北之事心有不快,看見了本宮,就想躲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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