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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從山上回來後,珏兒發現小姐雕玉的技藝又增添了新的技法,每每六姑娘雕琢到一半時,不知是想起了什麼鬧人的事情,便是咬唇瞪著一雙杏眼,狠狠地一鑿子釘了過去,那雕琢到一半的玉料,登時報廢殆盡。

  在六姑娘一連鑿壞了三塊玉料後,珏兒再也忍不下去了,直言道:“六姑娘,雖然我們現在得了蕭家價錢公道的玉料,可也沒有您這般浪費的!要不您還是換個雕琢的技藝吧,莫要再使這一錘定乾坤的技法了!”

  玉珠也緩過神來,甚是心痛地看著自己雕壞掉玉料。

  這堯暮野果真是她命里的劫數!竟是影響到了她雕玉的心情,若是用拂塵輕輕一撣,將他狠狠揮掉就好了!

  偏偏那次酒醒後,她又與他慪氣不得。

  陶神醫給王昆新開的藥方里,獨缺了一味珍貴的御供藥材,乃宮中特供,極難獲得,可是太尉再次拜訪陶神醫時,聽聞了此時,竟然立刻命驛站開闢了專道,日夜兼程從宮裡運送來了此物,並再三叮囑陶神醫,一定要細細為王公子調養,若是短缺了什麼,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古道熱腸,照顧未婚妻前夫如兄弟的俠士之風,叫陶先生都大為感動,直道堯太尉真君子也!難怪能博得六小姐的芳心!更是殷切地囑咐著玉珠,當珍惜這等大度的良人,雖然他倆門閥相差甚遠,但是也未見得不能演繹出一段千古佳話!

  可是玉珠的確對堯暮野能不聲不響地如此做而心生感念。

  此番一來,倒顯得那日在山間的爭吵是她不懂事理了,可是這內里的憋悶一時又不是,是非對錯那般能逐條說得清楚的。

  害得現在她每每看到了堯暮野,都是牙根微微生癢,想狠狠地去咬他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於是在枕榻間的歡好時,她也的確這般的做了。

  堯暮野將她壓在身下,伸手輕捏著她的小口道:“什麼時候惹了這般毛病?我弄得你太舒服了?不過待得我們回京後可是要改一改了,不然你的夫君頂著滿臉的牙印,豈不是沒法上朝了?”

  第103章

  無論如何,這趟西北之旅,除了某名又與堯太尉再續了孽緣乃是沒有料到的劫數外,玉珠其它的目的均已經達到。除了略略修補了與蕭家情感,又一舉解決了玉料與金料的供應。

  可算是無留下什麼遺憾了。

  臨出發的時候,蕭家也派人過來了。

  王夫人這次對待玉珠照比著先前可以說是收斂改變了許多。

  倒不是她深刻醒悟了自己對待玉珠的錯處,而是深知玉珠身邊的那位太尉的階位能耐,那是個拈一根手指,便讓自己的兒子生死不得的大人物。

  這種發自內心的懼畏,竟比蕭老爺尖酸的嘲諷來得有效許多,讓王夫人在昔日養女的面前重拾了為人母的謙和厚道,只殷切地著玉珠的手,讓她想著自己五姐的婚事,若是能蕭珍兒嫁入到京城裡,也好與她這個做妹妹的有個照應,互相做個良伴。

  玉珠笑著應下,不露痕跡地掙脫開了王夫人的手掌。

  相比之下,蕭老爺倒是直截了當了許多,待王夫人不注意時,照實對玉珠說,已經在西北鎮裡尋了一戶鄉紳,對方新近喪偶,家道殷實,為人老實,倒也很配老五的一根筋。

  至於王夫人所言,只當時夢話便好,雖然他的這個五女兒著實伶俐可愛,但就不要這樣可愛得不自知的人才進京給她這個未來的太尉夫人丟臉了。

  玉珠也不好接了養父的話,只是被他逗得噗嗤笑了出來,同時又備下了一分厚重的錢銀,給了行館的管事,準備五姐成婚時,一併給了蕭家做賀禮。

  可是西北事畢,京城卻是風雲暗涌。

  當行館的馬車集結完畢,便浩浩蕩蕩地向京城出發。玉珠心知這一路上舟車勞頓倒成了短暫了休息。因為到了京城之後,不論是雲慈庵的大佛,還是二姐在宮中的安危,還有與那范青雲賊子的暗鬥,都是費心而又不可行錯半步之事。

  當玉珠從馬車裡探出頭回望西北時,還未離得太遠,便已經升出了“明月何時照我還”的悵惘之情。

  可是無論心內多麼不舍,卻依然要往前行進。當她依依不捨地收回了目光時,便看到在車隊前方策馬前行的那個男人。

  他正與副將一路車馬疾行,看上去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玉珠望了一會他健碩的背影,倒是略略平復心內的起伏。重新坐回馬車中,閉眼休息。

  因為她知道恐怕回了京城,便難有這等悠哉休閒的時光了。

  太尉率歸來的消息,早早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此番戰果斐然,失去了長達百年的故土一遭重新收回,內里的傳奇驚險足夠街口的說書人編撰演繹個三年五載。

  能過匹配這顯赫戰功的,自然是六禮中“大師之禮”!

  奏響軍樂的樂師們總全國各地召集足有千人,日日在京郊校場吹奏笙簫演習著。用來進獻披掛在將士身上的紅綢在各地的織坊里也在日夜不停地紡織著。京城裡的店鋪商家也紛紛如過年一般掛起了紅燈。就連京城近郊的官道,也重新鋪墊了將近一百里的新土……

  當到達距離京城不遠的郊縣時,堯暮野一行車馬便停了下來,單等大部隊趕到,再披掛上洗去征塵,重新擦亮的戰甲,只待入京城中門,迎接君民同賀的“大師之禮”。

  可是先於皇帝迎接特使趕到的,卻是堯府的車馬——堯夫人帶著堯小姐先行趕到了郊縣,迎接大戰歸來的兒子。

  雖然許久不見,但是堯夫人艷光不減分毫,即使是較遠的車程,依然梳攏著端莊典雅的高鬢,長擺衣裙未見絲毫褶皺。

  當她從馬車上下來時,堯暮野帶著袁玉珠出來恭迎母親。

  堯夫人抬頭看見了兒子一早便申明不要的未婚妻又站在了他的身旁。倒是愣了一下,面容精緻的妝容抖了又抖。

  她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在世家子弟里也是個頭等要臉面的。當初取締婚約的話猶在耳邊,出發時,已經形同陌路一般。怎麼去打個仗的功夫,二人又站在了一處?這是……

  一旁的堯小姐也是有些吃驚地看著哥哥。

  不過堯暮野倒很是泰然,請母親入暫居驛官茶廳入座的功夫說道:“玉珠身在西北時,身患了急病,一人孤苦無人照拂,我見之不忍,便將她帶在身邊照料……”

  玉珠覺得太尉大人的內秀遠撫無邊,她永遠領略不及其崇山峻岭的邊緣。

  正待當著夫人的面,要謝過太尉這一路對孤女的照料,就此別過時,太尉一個利眼瞪了過來,示意著玉珠莫多言,不然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番不計前嫌照顧病弱前未婚妻的說辭,的確是讓堯夫人挑揀不出什麼錯處了。自然也不好直白再開口問詢他二人什麼。

  堯夫人體恤兒子離家太久,一路上也不得什麼順口的吃食,所以從堯府里一早就帶了三個大食盒,底層因為加了溫水。所以飯菜都是熱騰騰的。一時擺放了一桌,一家人總算可以圍坐在一處,提前吃一吃團圓飯。

  只是吃飯的時候,堯暮野將隨他一路而回的白家七少白水清也叫上了飯桌,讓他一起同食。

  堯小姐見了白七少曬黑了的臉,眼圈都紅了,只擰著手帕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堯夫人細細的眉心都擰住了,她怎麼看不出這般光景內有蹊蹺?心內再次震驚,而兒子明顯是知情的,卻跟她連招呼都不打就如此先斬後奏,實在是打斷三根黑檀木粗棍都不解恨!

  不過堯暮野卻覺得此地遠離京城,驛站里閒雜人等也清除乾淨遠比堯府人多嘴雜要好,是個談家事的好地方。

  於是便向母親一五一十述說了這一對小兒女的私情經過。

  堯夫人半響不語,只是瞪向女兒的目光犀利無比,看得堯小姐一陣心虛,只緊緊挨著玉珠,低著頭,不停地用筷子夾著面前的拌涼豆往嘴裡送。

  只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好似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飯桌前。

  不過白家七少倒是抬頭挺胸,泰然地面對著堯夫人目光的審視。

  他此番出塞,還真是經歷了一場磨鍊,在軍營里的生活枯燥,但是這種遠離暖屋錦被的生活,卻讓這個年輕的世家子弟磨礪出了不一樣的男兒擔當,此番他作戰驍勇,太尉已經奏明了朝廷,替他代為請功,謀求個一官半職,應該不在話下。

  堯夫人沉默了一會,將手裡的碗筷一推,淡淡道:“生了你們這一對好兒女,註定我這輩子跟天倫之樂無緣,還有什麼瞞著我的事情,左右一遭說出來,將我氣死了,去九泉下與你們的父親團聚,也就不再操心傷身了……”

  這話語裡的傷感,倒是叫一旁的玉珠有些不忍。只能推了推緊挨著自己拼命吃豆子的堯小姐,示意著她向母親告罪。

  堯小姐回過神來,立刻起身跪倒在母親的面前,哽咽著說:“是女兒不孝,叫母親煩憂。”

  白家七少也趕緊跪下,向堯夫人表明,自己是真心實意地要迎娶堯小姐為妻的。

  堯夫人看都不看他二人,只徑直問道:“你這當哥哥的隻手遮天,想必是安排了剩下的退路,說一說,你是怎麼打算處置你妹妹的婚事?”

  堯暮野夾了一口軟炸肉丸子,愜意地吃了一口後道:“白少已經與我商定要解除與妹妹的婚約,剩下的便要看白七少的本事了,若他能說動自己的母親前來提親,我們堯家自不妨應下,成全了他們……”

  堯夫人再也忍不住,輕輕一拍桌子道:“然後叫滿京城的人亂嚼我堯家的舌根?我們堯家的女兒無人要了?嫁不了白家帶著侯位的嫡長子,便要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白家子弟?”

  此話一出,白七少臉憋悶得通紅,可是無奈堯夫人說的是事實,而堯家也的確丟不起這個人!

  最後堯夫人對堯暮野道:“你的婚事,自己儘是反反覆覆胡搞去吧,反正滿京城都知你不是什麼良配!可是你妹妹的婚事,容不得你混世胡來!我這個當母親的還沒死!堯家的後宅也不是你堯暮野叱吒的朝堂!”

  這一句話,儘是絕了堯暮野的話,最後只轟攆了他們出去,單是留下了堯小姐和白七少。

  玉珠從飯堂出來的時候,都忍不住問堯暮野:“太尉這般行事,有些匆忙了吧?”

  堯暮野倒是不以為意,一臉輕鬆道:“回京去後我自是事務繁忙,哪裡還有閒工夫去管他們的這些鹹淡亂事,反正如今那小子也算是有了些獨自撐起門面功勳,我這做哥哥的也算盡職地替姝亭解了她不想要的婚約,剩下的路,便要靠他們自己,若是有決心,自是結成一對,若是沒有那一份本事,早點散了也好,難道還要我一路保駕護送著他們洞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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