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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新奇的發現倒是不打緊,白少發覺自己每每一看到這女子,眼神便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去,就是明知她是堯少的心頭所好,也不能阻止他心內的芒糙瘋長。

  只是,他畢竟不是那行事魯莽的廣俊王,做事不知瞻前顧後,總是要看一看時機與火候。如今,這女子雖然頂著堯暮野的未婚妻的頭銜,可是白少知道這樁婚事大約是要告吹了的。現在,太尉不在京城中,倒是一個不錯的時機,可以與這女子再細細的相處一番。

  於是,欣賞夠了玉珠纖纖而立,低眉垂首的風韻後,白少也懶散了婉轉客氣,直接開口邀約道:“不過是份額之事,交給小吏一併處理即可,小姐不必擔心,此處人多,實在是不好靜靜閒聊,若是六小姐有空,可否隨白某到郊外湖上泛舟一敘?”

  玉珠壓根沒想到一向謙和的白少居然如此唐突開口,不由微微吃驚,抬眼望著他道:“既然是公事,自然是在公署里商談便好,玉珠實在不敢叨擾白少太多的時間。”

  白少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慢慢踱到玉珠的身前,微微彎腰道:“玉珠小姐與堯少解除婚約之事,我已知曉,那麼六小姐便不必顧忌著堯太尉而拒絕在下的邀約。既然你說並不討厭於我,為何又這般冷然拒絕著呢?”

  玉珠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這幾位貴人不愧是一般好友,在邀約婦人之時,都是一樣豪邁而不容人拒絕。既然他已知悔婚之事,玉珠倒不想打了誆語,只是淡淡道:“你與太尉乃至交好友,玉珠不欲讓太尉太過難堪,因為一些公事倒教你二人起了誤會齟齬。”說完,起身便要離開。

  不過白少卻微微一笑,淡定地說道:“怎麼公事還沒談完,姑娘怎麼就要走了?要知今日若是不能將份額定下,翌日姑娘起了悔意,再來到戶部怕也於事無補了。”

  玉珠知道白少這是立意要拿著份額的事要挾拿捏著自己。這人不似廣俊王楊素那般光明磊落,平時看起來溫雅謙和,從不露聲色,這番突然發難,竟然叫自己措手不及,可是這事就算她說出去,也是無人可信。大魏堂堂的一品侯爺怎麼可能會為難一個商賈小婦,只怕聞聽的人大都是要猜忌著是自己這婦人不夠檢點,妄圖用美色勾引侯爺就範吧?

  聯想到昨日二姐所言,玉珠決定不趟堯家與白家內鬥的這攤渾水,當下淡淡道:“我的帳目明細一清二楚,求戶部諸位大人秉公處置,若是份額少了,玉珠也不敢叨擾白少。所幸堯太尉甚是慷慨,就算不要小婦,也舍下了一筆安家置業的銀子。若是實在不夠,玉珠便只好厚顏再寫信與太尉大人,直言自己處境艱難,望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再舍了玉珠一筆分手俺安家的費用吧。”

  若是換了旁的女子,被白少這般要挾,要麼怒目而睜,怒斥他的無禮;要麼委曲求全,與他虛與委蛇。

  可是這位玉珠小姐倒甚是落落大方,直接告知了他:若是戶部不肯舍了銀子,那我就叨擾了身在前線的太尉大人,死乞白賴求他再給銀子,填補了白少刁難的錢窟窿。依著太尉大人的秉性,十有八九是會給錢了事的,可是這錢拿得不舒服,大約還是會找自己這個始作俑者算帳的。

  這位姑娘還真是厲害,也不直言自己妄想占了她的便宜,卻反將了自己一軍,端看他如何接招?

  白少想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只看著玉珠哈哈大笑。

  可是心內卻升起了淡淡的遺憾——為何這等妙人,卻被堯暮野先發現了呢?

  第80章

  白少笑罷,道:“不過是開個玩笑,怎麼六小姐還當真了不成?”

  玉珠眨了眨眼,雖然她沒有沉浸宦海,體會厚黑之道的博大精深,但是白少這等收放自如也應該是為官宦者的高深之道。她自問功力淺薄不能接招,是以也不搭言,緊抿著嘴兒便要離開。

  可是就在這時,白少遞給了她一個信封說道:“請袁小姐務必一看……來日方長,歡迎六小姐算是來找在下。”

  說完也不等玉珠回答,便笑一笑轉身離去了。

  玉珠摸了摸信封,感覺裡面厚厚的一摞紙,正在這時,外面排號的官吏正喊到她的名姓,於是隨手將信封放到了自己挎著的荷袋裡,應聲出去了。

  玉珠的排位很是靠前,是以早早就見到了調撥貢銀官吏。看玉珠呈交的圖冊和帳目細算後,便進入了討價還價的階段。

  官吏也算是替皇家支出錢銀,自然是秉承著能省便省的態度,力求將份額減至最少,加之在玉品上有兩位皇商,自然份額得一分為二,自是這“二”有大有小,端看拿的是哪一份。

  不出玉珠的預料,自己拿的是小的那一份,雖然錢銀比預想的要少,但至少也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玉珠心內鬆了一口氣,領取了印有官章的兌銀文書後,便出了官署。

  此時天色尚早,玉珠也沒有回去,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店鋪。等入了店鋪里自己獨設的玉石作坊,雕琢了一會還未完工的玉品,玉珠稍事休息,才從荷包里掏出了那封書信。

  本以為不過是寫滿了男兒荒誕愛慕之言,可是玉珠打開一看,眼睛卻慢慢瞪大了。

  確切地說,這不是書信,而是一份陳年卷宗,正是自己父親當年被定罪的那一份。

  照比王郎給自己所看的,這份真正的卷宗自然更詳細些,裡面甚至還有當年被認定是父親雕刻玉人的圖樣。據說這圖樣是從父親的作坊里搜到的,證據確鑿,不容辯駁。

  玉珠來到窗前,仔細地看著這張泛黃的圖樣,咋一看,這的確是父親的畫圖風格,細小的蟹筆描邊,嚴謹而細緻的畫風,甚至落款處都有父親常用的圓印,可是玉珠總是覺得哪裡不對,一時又說不清楚。

  不過……此時更叫她心思煩亂的是,白水流怎麼知道她在查父親的舊案,又這麼隨便地將刑部的捲軸給了她呢?

  此時再想到白水流的那一句“來日方長,歡迎六小姐算是來找在下”,更是意味深長。

  若說太尉大人是高傲翹著翎毛的鳳凰,不容許別人弄亂他一絲一毫的華羽,那麼這個姓白的男子倒真像一隻狐狸,平日笑言笑語,可是抽冷子卻支出了尖牙,讓人防不勝防……

  第二日,玉珠想了又想,決定主動去見白少。

  她立在公署門前等半天,終於等到了白少出來。

  看見玉珠立在一邊的牆根邊,他倒是笑著主動走了過去:“六小姐既然來了,怎麼不打聲招呼?等了多久了?”

  他倒是篤定玉珠就是來找尋自己的。玉珠不想與他多說廢話,便說道:“奴家在一旁的茶樓開了雅間,不知白少可有時間去品茗一二?”

  玉珠不想被白沙一直牽著鼻子,更不想跟他去游湖泛舟,所以早早地定了酒樓。

  白少笑了笑,倒也從善如流,便說道:“請六小姐帶路。”

  待到了茶樓,玉珠讓珏兒在雅間門口等候,而白少也未叫僕人入內侍奉,待只有二人時,玉珠開門見山問道:“不知白少昨日所給的那封書信是何意?

  白少舉著茶杯飲了一口道:“六小姐莫心慌,在下也是無意中知道,六小姐似乎想要徹查當年你父親的舊案。你之前夫委託刑部的王大人抄錄卷中的時候,正好被別人看到,恰好被我知道,所以我便將這卷宗調閱出來看了看,順便也給六小姐你過過目。”

  玉珠抿緊了嘴。天下哪裡會有這麼趕巧的事情?而白少的手,伸得未免太遠?他似乎是將自己的底細調查得甚是清楚,不急不躁地拿捏著自己的命門短處。

  似乎是欣賞夠了玉珠的困窘,白少放下茶杯輕輕地握起了玉珠的手道:“若是玉珠小姐覺得此案有疑點,在下願盡綿薄之力,替小姐查清……”

  玉珠連忙掙脫了他的手,冷聲道:“白少可是忘記了你與堯家的婚約?若是堯小姐知道了你如此,豈不傷心?”

  白水流露齒笑了笑:“六小姐上次在廣俊王府里,不是撞見了堯小姐與我七弟的幽約嗎?為何假作不知,有此一問?”

  這次玉珠是真的有些吃驚了。她沒有想到當初自己轉角撞見堯小姐與那位七少在假山幽約的事情,這位白少竟然也不露聲色知道的一清二楚。

  人都道大魏兩位俊才,堯家二郎,白家大少。這位白少向來以心細如髮,處理政事細膩周到而為聖上倚重,雖然在許多大事上,他少了堯太尉的雷厲風行,果敢豪邁,但是在為人處世,官宦一道上卻自有自己的一番強項。

  這份細膩看來不光是政務之上,就算是平日府宅小事,白少也是一清二楚。

  可是此時事關堯小姐的名節,玉珠只冷聲道:“玉珠不知白少所言何事。只是希望白少留一份口德,萬萬不要隨便玷污了自己未婚妻子的清白。”

  白少的手雖然被玉珠甩開,卻逕自扶上了玉珠的肩膀道:“只要小姐不要總是這麼冷冰冰地拒人千里之外,我自然是全當不知,靜等堯家主動提出解除婚約,也成全了堯小姐的好名聲。”

  玉珠略略轉頭,迴避著白少靠近過來的臉,低聲道:“若是玉珠不願呢?”

  白少笑著搖了搖頭:“我向來不願強人所難,可是玉珠小姐為何每每都將我逼至如此境地?你細想下,若是堯兄知你早就知道堯小姐的私情,卻隱而不報,他會作何反應?甚至會覺得此事也是你告知我的吧?到時候,只怕堯兄著了惱,便不會念及與小姐的一段舊情了吧?”

  玉珠微微蹙眉,心知白少這火候拿捏得甚好,自己此時夾在了一樁豪門隱事中間。

  那假山幽會一事中,堯小姐是見了自己露頭的,而白少還未及轉過長廊,此時若是外泄,自己便是泄露隱情,敗壞堯小姐名聲的第一等嫌犯!依著堯暮野愛護妹妹的心思,他定然輕饒自己不得,更何況自己現在本就得罪了太尉,只怕他也不會顧念著什麼了……

  白少一直靜看這玉珠眼波流動,只覺得這女子還真是耐看,這般近近的欣賞,更是能發現她皮膚細膩模樣可人……

  玉珠心知,這白少既然主動開口,自然有能力徹查當年父親的冤案。然而自己此時頂了堯太尉未婚妻的名頭,與這白少有任何風吹糙動都是不妥的。

  若說她從與太尉的相處中得了什麼教訓,那便是與這些個貴人,最好莫要再有個什麼深入的接觸,不然最後便是攪入亂局不得脫身。

  雖然眼下白手握有自己最想得到的東西,但是此時被他拿捏,以後的事情盡不在自己的掌握中……玉珠並不喜歡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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