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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空洞的黑夜之中,瀋吉終於還是崩潰地哽咽了出來。他自己心裡明白,不願意承認現實,就是不願意接受館長回不來的結果,可是……江之野是真的不會回來了吧,否則,他不會在外婆去世的時候,留自己一個人面對的。

  這是瀋吉離開環界後第一次流淚,終於失去控制的眼淚瞬間就淌了下來,他死死地咬著牙關,感覺嘴巴里好像有股血腥氣,卻不敢放鬆力氣。

  他不想崩潰。

  可是……江之野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一定會回來嗎……

  正無聲地哭到幾乎耳鳴之時,身後意外地傳來熟悉的聲音:「你怎麼跑到這來了?害我找了一晚上。」

  瀋吉怔愣回頭,瞧見駱離爬上山坡走了過來,不由眉頭輕簇。

  心印消失後,喜福會算是徹底解脫,開始專心發展高科技產業,所以這位表哥過得比誰都要舒服。他提前畢業後,又去歐洲留學,聽說最近回港島總部開始擔任要職,前途一片大好,簡直是活生生的霸總模版。

  駱離依然嘴上不饒人,拿著手機靠近後便哼說:「原來是躲在這哭啊,幹嗎這麼可憐?」

  兩句打岔,又讓瀋吉恢復了冷淡的神情:「我外婆去世了,難道我該笑嗎?」

  「對不起,飛機晚點了,又趕上堵車。」

  駱離放緩語氣,遞過個手帕,想伸手拉他起來。

  瀋吉沒接,自己站起身:「沒事,早就跟你說不用來的。」

  「那怎麼行?好歹我也吃過幾頓老人家做的飯。」駱離見他要走,立刻跟在旁邊,「你要回家嗎?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開車了。」

  瀋吉抱著骨灰盒默默邁步。

  面對沉重的生離死別,駱離也不知該說什麼,兩人一直走到馬路邊,才借著路燈看清瀋吉的模樣,嘆息說,「你再瘦下去就該消失了,還是照顧好自己吧。」

  瀋吉勉強笑了下,走到車邊,把骨灰盒穩穩地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後道:「謝謝你跑了一趟,我外婆會感受到你的心意的。」

  「之後你打算怎麼辦?」駱離追問,「雖然畫畫很自由,但多少也該做點其他事,多接觸接觸人。」

  瀋吉對未來沒有太多期待,只回答:「再說。」

  「跟我回港島吧。」駱離忽然很認真,「我來照顧你。」

  這話終於讓瀋吉看向他的眼睛,覺得好笑似的:「照顧我?」

  駱離態度直接:「你想過什麼生活,想做什麼事情,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我會努力讓你活的高興一點的。」

  「這話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還是我誤會了?」瀋吉前半句語氣輕鬆,轉而又冷淡下來,「你明知道我想要什麼,你實現不了。」

  駱離有點沒好氣,擰眉說道:「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

  「哈,幹嗎講這麼純情的話?」瀋吉反應平靜,「再說和那沒關係,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他便不顧駱離的阻攔,直接開著車走了。

  東花的夜依然流金溢彩,明滅的光照在瀋吉的臉上,讓他遲遲地發現,原來方才那麼痛苦的淚水,竟然已經不知不覺乾涸了。

  眼淚當然會消失,好像這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不會消失。

  但為什麼……每每想起江之野時幾近窒息的痛,卻從來無法產生任何變化呢?

  瀋吉無聲地駛入了東花的夜中。

  *

  隨著宋麗娟的離世,年畫店也失去了它應有的生機,如今瀋吉才明白為什麼當初花林晚恢復正常時,第一個要求就是不再種花了,以前江之野讓瀋吉去和外婆學種花,這幾年確實學了不少,但人一沒,就真的種不了了,因為看著花開花落,便會不斷地想起從前的日子,那種感覺實在難熬。

  之後,他開始沉迷裝修,把江之野之前買的那個大平層全部重新拆了,親自畫設計圖、親自挑材料,甚至親自上手幹活……好像可以用無比繁瑣的事情填滿空洞的生活似的。房子從冬天裝到夏末,當他終於等到空氣達標,抱著呆呆住進去後,又是冷風漸起的日子了。

  天真的貓咪把每個房間都逛了一圈,最後心安理得地在陽光中舔起了毛。

  瀋吉安靜地望著它,忽然又有種想從樓上跳下去的衝動。這感覺很久不曾出現,結果仍未曾消失。

  時間過得好慢啊,但流動如此緩慢的時間,也足足過去了七年。

  呆呆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溜達過來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瀋吉撈起貓咪抱住它說:「我想外婆了。」

  呆呆喵了一聲,用小腦袋靠住了他。

  *

  新年前後,瀋吉去了趟北海道。他當然沒靠近獲麟出現的那座山,也沒住進曾和館長住過的酒店,只是找了間還不錯的民宿,每天喝喝小酒、泡泡溫泉,來了精神就畫兩天畫,心煩了就一連睡上二十個小時,依然是得過且過的狀態。

  某日大雪紛飛,他在居酒屋裡獨自發呆,酒喝了兩杯,面前的食物卻沒怎麼碰。

  正要再倒酒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卻把酒壺拿走了。

  瀋吉疑惑側頭,望見個稍顯陌生的年輕男人,努力想了想,才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找到過去的影子:「……找我有事?」

  來者是吳彌爾,三年前他被遣送回日本,如今應該已經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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