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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立刻聽命照做,強行給瀋吉餵水喝,神經迷離間被硬嗆了幾口,他倒真因此有了淺淡的清醒之意。

  宣紋做事十分謹慎,得到畫後沒完全放鬆警惕,而是立刻將捲軸打開,把《妙染》平鋪到桌上,俯身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來:「嗯,確實是那副真跡。」

  許世昌在和幾名壯漢扭打的中氣得眼睛發紅,怒喊道:「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外面那些人全是你殺的嗎?你瘋了!你怎麼能如此糟蹋畫作!」

  宣紋將《妙染》慢慢捲起,這才轉身回答:「他們個個都覺得在梁參橫手下生不如死,我願意給大家個痛快,不好嗎?你為何還要罵我?」

  這話更讓許世昌犯噁心。

  宣紋微笑:「我想要的東西很簡單,那便是還《妙染》以本來面目,說實話,我很欣賞那強烈的對比。」

  聽到這話,許世昌逐漸停住了掙扎的動作。

  宣紋繼續道:「聽說你從前和白無痕關係很好,那流傳在江湖上的神秘草稿,究竟是不是他最初的設想,答案你應當非常清楚吧?」

  江之野很想把角色之間的矛盾搞清楚,故意挑撥道:「他不僅清楚,恐怕一切源頭全從他這裡開始。」

  宣紋確認:「所以《妙然》最初便該如此,對嗎?」

  許世昌很肯定:「沒錯。」

  宣紋點頭:「如此一幅傑作,既然誕生了,就應該努力完成啊,否則那將是多麼巨大的遺憾,我可真不忍心細想。二位都是三青齋最頂級的畫師,我想你們都有能力把這幅畫好好收尾吧?現在我需要帶一個人完成這任務,你們誰願意跟我走,我便留下誰的性命。」

  她言辭懇切,但其心難料。江之野當然沒有跟許世昌競爭的意思,只追問:「走去哪裡?」

  宣紋瞧他:「你真看不出來,還是在裝傻?當然是跟我回北齊啊。難道腐朽的南梁,能容得下《妙染》的存在嗎?只有北齊才可以將妙染髮揚光大。」

  其實剛才許世昌聽她講的話,態度已經逐漸平靜了下來,此刻忽聞「北齊」二字,又猛地炸毛:「原來你是北齊的狗!我說是誰能幹出如此殘忍猖狂之事,別開玩笑了,我南梁人絕不屈服於你!更不可能給你畫畫。」

  面對他的激動之情,宣紋仿佛覺得很有趣,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妙染》又不是你的作品,身為一個工具人,為什麼要這麼在乎細節呢?」

  江之野在旁圍觀他們爭執,因這丫鬟的用詞而不易察覺地皺起了眉頭。此時瀋吉的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甚至仿佛昏死了一般,變得一動不動了。

  許世昌依然沉浸在憤怒的情緒當中,繼續罵罵咧咧道:「北齊不過是蠻荒之地,哪懂得什麼繪畫?更何況《妙染》是白無痕為南梁百姓所作,倘若真落在北齊的手裡,那不是一場笑話嗎?」

  宣紋平靜得過分:「你講話很不準確,先把『倘若』二字去掉,現在《妙染》已經到了我的手裡,你不願意畫,總有別人願意畫,不是嗎?不過我也明白,你們畫家呀,喜歡抱有不切實際的妄想,那我不如便先讓你看清現實,明白明白自己的處境吧。」

  這般說完,她便看向旁邊的黑衣人:「準備好了嗎?」

  此刻頭目頷首:「只等待您的命令。」

  宣紋微笑:「那好,把他們一起帶出去瞧瞧。」

  在整個談話的過程中,江之野始終在不斷地嘗試動用自己的能力,但他依然沒有辦法在不破壞心印的前提上去改變副本分毫,這點無可掙扎了。

  若使用蠻力未必不行,但到時候……這副本四分五裂,那心印恐怕也將不保。毀掉心印,隱藏在心印背後的秘密,豈不是同樣再也無法得知了嗎?

  於這種矛盾的心情里,館長也被架出了房間。

  昏過去的瀋吉同樣未能倖免,他直接被兩個黑衣人大力拎著,因身體生疼而不得不痛苦地睜開了眼睛,卻完全不曉得自己身在何處。

  江之野忍不住小聲安慰:「別怕。」

  他低沉而溫柔的聲音的確對瀋吉很具魔力,少年雖已眼角泛紅,卻仍舊努力地搖了搖昏沉的頭,怔愣地望向院子中極為壯觀又極為恐怖的場面。

  那些三青齋的畫師、畫童、僕人和侍衛竟然通通被捆綁到此處,塞住嘴巴、口不能言,還有大量畫作和畫具也全被丟在周圍,如同垃圾般沒受到半點珍視。

  任何人見到這副場面,都會泛起不祥的預感。瀋吉驚訝掙扎開刺客的雙手,看向宣紋,壓著聲音追問:「你到底要怎樣?很多人都是無辜的。」

  宣紋笑了下:「呀,阿吉,你醒了,我還遺憾這麼重要的場面你看不到了呢。」

  話畢她便冷下聲音:「全部殺光,一起燒乾淨,什麼痕跡都不要留下!」

  這句話說得輕輕鬆鬆,仿佛在談論晚飯菜品一般,輕飄飄地就落了地。在場者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去做出任何反應,早有準備的黑衣刺客放出亂箭,無情地將那些根本無力反抗的人們當成了靶子。

  一時間如仙宮般夢幻的院落里只剩下淒涼的慘叫和驚恐的怒吼,除了瀋吉三人之外,其他在場者仿佛在屠豬殺狗般,沒有任何仁慈和愧疚。

  未過多久,刺客們就已把在場的活人通通射殺了個乾淨,而後拎來大桶油脂,在周圍潑了一圈,將火把丟入其中。那赤紅的烈焰似是地獄鑽出的鬼火,卷著一幅又一幅的畫作,吞沒了所有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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