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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雪萍性格耿直,坦率得過分:「是,我不想讓他繼續畫《妙染》,但我也沒料到,梁參橫竟狠到這份上。」

  瀋吉本想裝個看破不說破,被她承認得措手不及。

  王雪萍反問:「怎麼,你想復仇我對嗎?」

  瀋吉陷入了片刻沉默,又道:「我聽說,其實外面早就偷偷流傳起那張草圖的事了,說是白無痕不能見光的真跡,死掉是遭到朝廷捂嘴。這事也是你傳開的嗎?」

  王雪萍的血滴到了木板上,殷紅的液體瞬間滲入木縫,她卻沒太大反應:「稿子是五年前許世昌給我的,說無痕就是因為要畫那種大逆不道的畫,才沒了性命。我被調走後,多數時間都在鹿靈島上做飯,那裡常來外面的客人,自然有機會散播消息。」

  瀋吉問:「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替白無痕覺得不公?」

  王雪萍:「我一直都想回三青齋來,更想把無痕的死里里外外調查清楚。可惜能見到洞主的機會有限,每次他身邊都有大批侍衛,不容易近身,我偶爾暗中觀察,見他並非傳言中那麼愛畫,也甚少提及《妙染》,唯一一次被蘭果問起,只說讓那不吉利的畫不了了之。」

  瀋吉更加不解:「但他每次來三青齋,都會逼畫師們研究《妙染》,難不成只是演戲嗎?」

  王雪萍點頭:「不僅聖上,不少達官貴人也常向他詢問此畫,他沒法子完全擺脫這件事,自然得裝裝樣子。世人都知道《妙染》只畫了一半,續畫就是續畫,沒必要非得天衣無縫,更不必拖延那麼長時間。」

  瀋吉遲疑點頭。

  王雪萍繼續解釋:「確認他故意逃避的態度後,我自然得親自創造回來查案的機會,所以便把畫稿傳了出去,一時間謠言四起,開始議論梁參橫不忠,更惹得聖上逼他獻畫,他必須聽命,才有了這回事情。」

  對於她的「調查」,瀋吉心裡不置可否,畢竟雖然吳佑、畫師們和白無痕的屍體都在島上,但梁參橫一干人等卻常年在外活動,她何必非要來這裡才能收集證據呢?這女人若不是在撒謊,便是頭腦太過簡單,被什麼人牽著鼻子走了。

  畢竟王雪萍上島後,除了偷竊《妙染》和挾持洞主,並沒有做太多有意義的事,實在浪費了一身武藝。

  但現在糾結這些也沒太多意義,瀋吉問到最關鍵的問題:「那《妙染》你想怎麼處置?雖然那是白無痕的真跡,但除了惹來更多爭端,真沒什麼用了。」

  王雪萍只道:「我不會讓人擅動那幅畫的,或許把它送回無痕身邊,是平息混亂的最好選擇。」

  瀋吉若有所指地看了眼許世昌的背影:「如果想續畫《妙染》的人就在你身邊呢?」

  王雪萍一愣,目光隨即變得冷酷。

  這人果然是不太聰明,一點就著。瀋吉生怕她忽然把許世昌給解決了,忙提醒:「別衝動,他可是是白無痕唯一的朋友,有什麼問題好好說。」

  王雪萍的神色疑神疑鬼,全沒在乎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又用力綁起了不知能不能用的木筏。

  *

  就在瀋吉旁敲側擊時,江之野也沒閒著。

  或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他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慘澹,反倒沖淡了過於疏離的俊美,顯出幾分脆弱。

  江之野忽然問說:「當初怎麼會創作《妙染》呢?」

  沒頭沒腦的一個問題,抱著畫的許世昌竟然立刻回答了出來:「其實這幅畫不叫《妙染》,叫《江山》,後來說皇帝要來看,洞主怕惹事,才給改了名字。」

  江之野聽得若有所思:「江山這個詞很妙……所以一開始要畫的便是極樂世界與人間地獄的對照?」

  許世昌一會兒一個人格,當真很難揣摩,江之野本也不確定此刻的他到底是誰,但許世昌的態度暴露了一切,他說:「我們最開始的確是這麼設想的,但後來他變了主意,方才擱置了完稿。」

  江之野捕捉到了關鍵信息:「畫你也參與創作了嗎?所以最後白無痕膽怯了,是嗎?」

  沒想到許世昌瞬間變臉,否定了自己方才的話:「不,無痕到死都要把《妙染》畫完,他是為了《妙染》才死的,他是個英雄!是個天才!」

  這個傢伙,終於露出些狐狸尾巴了。

  江之野頓時一副半笑不笑的表情,沒再多說什麼。

  瀋吉聽不清館長和許世昌在聊的話題,他本滿心思考著如何破解現在的僵局,恍惚間,身體卻逐漸發冷又發熱,那股熟悉的焦灼感很快爬滿五臟六腑,激起細密的痛苦,體感實在熟悉極了。

  王雪萍察覺到了瀋吉的不對勁,問道:「你怎麼了?」

  瀋吉扶著木板搖了搖頭,臉卻漲紅得厲害。

  王雪萍立刻嚴厲指出:「你藥癮犯了。」

  雖然被削弱了能力,但江之野的耳朵總是好使的,他立刻回過頭來觀察,而後起身走到瀋吉身邊,認真說道:「不准再吃那藥,你可以忍過去的。」

  現在他十根手指全都斷了,即便想擁抱住瀋吉,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瀋吉慢慢蜷縮在地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只拼命拽著館長的長袍,靠意志力悶聲點頭。

  王雪萍一心想把木筏做好,趕緊逃離這荒島,提出建議說:「這麼關鍵的時候,不如再讓他吃一次藥,不然一會兒動都動不了,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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