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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方識攸說,「順帶的事兒。」

  許南珩想坐起來,但礙於氧氣管,於是說:「把我氧氣管拔了吧。」

  此話一出,二人對視了一瞬,然後同時「噗」地笑起來。這句話實在太地獄了。

  方識攸說:「就給你吸兩個小時,中間看你睡著了就沒動你,早停了。」

  「噢。」許南珩點頭。

  方識攸走過來幫他摘掉管線,然後聽診器戴上:「坐直我聽一下。」

  許南珩挺直上半身。

  方識攸和對待所有病患一樣,聽診頭按在對方的胸腔。只是許南珩坐直後,微妙的和方識攸幾乎是面貼面的距離,這是個巧合,因為方識攸本來就站在床側,他也只是坐直起來。

  又礙於聽診器它本身的長度,方識攸需要弓腰,俯身下來後,許南珩能聞見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

  許南珩樣貌清俊,有著恰到好處的雙眼皮,他面向沒動,眼睛不動聲色地看向方識攸,纖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然後立刻看向別處。

  因為方識攸的聽診器從他後背挪到了胸前,說:「心慌嗎?聽著挺快的。」

  「稍微……」許南珩抿唇。

  其實不是,剛才還好好的,方識攸低身下來靠近之後才跳得猛了。

  方識攸微微蹙眉:「晚上還是住院吧,觀察一晚。」

  「啊?」許南珩連忙拒絕,「不成,我晚上看晚自習。」

  方識攸表情沒動,略凶:「雖然我說了不用害怕,但你不能一點不當回事,你這次高反多半是因為頻繁地爬樓梯,按理說你在高原地界走平地都應該慢慢走,甚至不要洗澡,你還回去爬上爬下?」

  「……」許南珩眨巴兩下眼睛,「看完晚自習,我再回來。」

  「可以。」方識攸挪開視線。

  晚上許南珩回來醫院,沒睡病房,睡的是方識攸的休息室,方識攸在外面值班。

  他在休息室里又看見了那條哆啦A夢珊瑚絨毯子,更加篤定方識攸是走哪兒帶哪兒。那條毛毯呈豎條狀擺在床的里側,靠牆。許南珩睡下後發現,這樣剛好側躺的時候,手可以搓著毯子。挺助眠的。

  他原想在醫院裡用淋浴洗個澡,他這些日子都是用盆澆著洗澡,十分想念淋浴,但方識攸不准,因為高反的人洗澡會暈。

  許南珩住院,這事兒在學校里所有人都懸著心。

  尤其學生,同學們已經將這位北京來的支教老師蓋棺定論為「身嬌體弱的城裡人」。好處是,以周洋為首的那群臭小子老實了;壞消息是,原本教室里卓嘎是身體素質的底線,現在……大家覺得許南珩跟卓嘎差不多了。

  體現周五最後晚自習的時候,洛桑拉姆上講台來問題目,許南珩喝水的時候不慎嗆了一下,咳嗽起來,給拉姆嚇得咻地站直起來,達桑曲珍差點輕車熟路跑去醫院叫人。

  然後到了周六。

  按照最開始的排班,這周六由達娃老師和次仁老師為學生補課,上語文英語和史政。

  而那位『身嬌體弱的城裡人』……周六出發去村後的牛棚之前,索朗校長叫住了他,說:「許老師,你身體好些了嗎?要不,你今天留在廚房刷鍋洗碗吧。」

  許南珩實在受不了了。

  他僅僅攥著手裡的鐵鍬:「索朗老師,我真的沒那麼弱,我可以去的我完全可以的,我這次只是意外高反了那麼一下。」

  雖然被背著去醫院,顯得命不久矣。

  無論如何,這周六幫忙補課學生做農活的人,依然是許南珩,以及布珍老師。兩個人扛著鍬去了村後,去打理牛棚。

  布珍老師說他念大學的時候去過北京,和他閒聊了幾句,說在北京喝了豆汁,至今未能忘記那個味道。

  許南珩哭笑不得:「我也不愛喝那個。」

  布珍老師很詫異:「是嗎!我以為每個北京人都喜歡喝豆汁!」

  許南珩搖搖頭:「我連那味兒都聞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布珍老師笑起來,「哎,你過來這邊,會覺得落差很大吧,畢竟是首都來的。」

  許南珩繼續搖頭:「還好,我在北京其實不太愛出門,大城市元素在我這兒就是24小時外賣,隨時有熱水,以及流暢的網速。」

  布珍老師聽著又笑:「你還挺……怎麼說呢,讓我感覺不太一樣,就是,跟我理解里的大城市的人。」

  「是嗎。」許南珩撓撓頭。已經走到牛棚了,聞見了濃烈的牲畜味道,許南珩抿了抿唇,將手裡的鍬握得更緊。

  「哎?」布珍老師跨過地上的雜物,說,「方醫生也在這?」

  許南珩歪頭,看過去。

  看見方識攸穿著白大褂,和一個護士並排站。聽見布珍老師叫他,方識攸回過頭,也看見了許南珩。

  許南珩這貧嘴,一半驚訝一半誇張地脫口而出:「哇,牛病了你也能看啊!太厲害了吧!方獸醫!」

  方識攸凝視了他片刻,然後平移挪開一步,他背後是被他擋著的,一位坐在凳子上的老人家。

  方識攸介紹道:「看的是這位,達桑曲珍的爺爺。」

  許南珩:「不……不好意思。」

  第19章

  許南珩真的感謝祖國這幅員遼闊的領土,三千多公里外的藏族老爺子他聽不懂漢語,否則許南珩這會兒真能把褲腰帶解下來,掛在牛棚樑上懸樑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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