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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聖旨你還是帶回去吧,就跟父皇說,十五覺得自己才疏學淺,不堪大任,讓父皇令擇人選。」
高常侍向來能說會道,但這會兒也被這一棒子打得懵了腦袋,只呆呆道:「退回去?這可如何使得啊。」
「不退?那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反正聖旨我是不會接的。」
雲舒說著也不再管高常侍,轉身就出了廳門,留下高常侍與呂衡面面相覷。
高常侍垮了臉,哀求道:「呂大人,殿下不接聖旨,豈止是老奴要受到責罰啊,這事要是傳回京都去,怕是要引起眾臣彈劾,您老快去勸勸殿下吧。」
「只要殿下接了旨,之前的事,咱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呂衡可不相信高常侍說的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話,殿下既然敢當眾拒旨,那就是不怕被人知曉。
況且呂衡也覺得,他們現如今的勢力早已經不是當初蝸居在西州時候可以比的了。
殿下便是真的拒旨了,京都的官員也就只敢嘴上喊喊罷了。難道還要派人來捉殿下回去受罰嘛?
就是那件龍袍怕是需要加緊縫製了。
但呂衡面上還是說道:「常侍你先別急,我這就去勸勸殿下。」
呂衡還是想問問殿下是如何想的,所以回復高常侍的話,就留了餘地。
高常侍聞言,趕緊催促道:「那你快去。」
呂衡當即也退了出去,與此同時,蕭謹行也領了其他幾人離開。
呂衡去找雲舒的時候,蕭謹行也一同去了。他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其他人倒也沒讓跟著。
雲舒拒絕完聖旨之後,已經回了書房,甚至還有閒心給玻璃魚缸里的魚餵食。
呂衡一進來就急急問道:「殿下,您為何要拒絕太子之位啊?」
雲舒將手中最後一點魚食撒入缸中,轉身坐回椅子上,並示意呂衡和蕭謹行一同坐下喝茶。
雲舒喝了口茶後,才不緊不慢道:「你們覺得承安帝為何會突然封我為太子?果真是覺得我溫恭睿哲,允文允武?」
呂衡皺眉,「不然呢?」
「九皇子被廢之後,如今成年的皇子裡,已經唯殿下獨大,況且您確實允文允武,是太子之位最好的人選。」
雲舒點頭,「有你這般想法的大臣,確實不少。但這只是其一。你也說了成年的皇子裡,要麼反了,要麼本就不太受寵,扒拉來扒拉去,好似只有我最合適。
但合適,並不是必須。」
「我並不是唯一的人選,能讓承安帝下旨封我為太子,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兵權和領地。」
蕭謹行聞言,冷聲道:「陛下是想要收回兵權了。」
呂衡是個純粹的文臣,對軍事上一直不太了解,不解道:
「可是陛下前段時間不是還給了你三萬兵馬,讓您去收復蜀地呢嗎?莫非他是後悔了?」
雲舒搖頭,「倒也不一定就是後悔了。只是此一時彼一時。當初給我兵馬,是為了收復蜀地,現如今蜀地被收復了,自然該集權了。」
對,就是集權。
承安帝應當是發現將兒子們都分到封地的弊端了。
一般來說,開國的帝王都會選擇將自己的兒子們分封到各地,為自己守護邊疆,但是皇帝能不能駕馭這些藩王,還是看皇帝的本事。
開國帝王自身強大,威望也高,下面的那些藩王一般都不會造反,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中央對地方的控制越來越弱,那藩王造反就越來越多。
承安帝分封兒子的時候,還是效仿前人,但是他沒想到這些兒子們直接在封地造反了。
所以他後悔了,想要重新集權,而想要集權,首先就得先平叛,而雲舒便是他平叛的棋子,平叛完了,封個太子之位,收回兵權以及整個西州府。
「若我是他,我還會在封了太子之後,讓這個太子繼續領兵打仗,將剩下幾處全部收復。到了那時候,自然就是功高震主,廢太子,另立幼子。」
呂衡咂舌,「殿下,您的意思是,陛下是在為小皇子掃清障礙?」
「或許是,或許不是。你覺得需要賭這一半的概率嗎?」
呂衡遲疑,「也或許陛下是真的想要立殿下為太子?」
蕭謹行卻突然開口道:「呂大人,你說陛下最在意的是什麼?」
呂衡想了好一會兒道:「若說以前,應當是成為一代明君,名垂青史,與太祖皇帝齊名。」
蕭謹行點頭,「正是。所以,在他在位的這段時間裡,如何才能名垂青史,也還來得及讓他名垂青史?」
呂衡:「這……,政績上來說,自然就是開創盛世……」
蕭謹行搖頭,「最直觀的,便是疆土。當初太祖皇帝打下了大雍,而陛下在位的這段時間,直接將疆土擴大了一倍,你說這樣的功績他願意舍下嗎?」
呂衡還是不明白,「可是即便殿下當上了太子,這功績也是陛下在位時有的啊。」
蕭謹行仍舊搖頭,「那不一樣。若雲舒真的當了太子,日後登基為帝,那史書上只會將這開疆拓土的功績算到他的身上,而不是他父親的身上。」
呂衡傻眼,「這……」
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他順著他們的思路繼續往下理。
「所以這位開疆拓土的太子,日後若是犯了大錯被廢,那史書上就會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而將所有的功績歸於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