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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些工人以前只是農奴,因為喬里老爺選中這裡建工坊主持教堂 ,他們才走了大運,被免除了奴隸身份,有些更走運的傢伙還率先被挑去學造紙手藝了。
「丹尼斯,喬里老爺前幾天不是說想送一些人過來我們這裡打下手嗎,你要不要挑兩個機靈一點的孩子,收下來當學徒?」傑里米對他道:「看你一個人住在這裡,衣服都沒人幫忙洗,有些雜活兒不想自己干,都沒人使喚給自己跑腿。」傑里米這時在對方宿舍前廳里,坐在一張椅子上,喝了一小口麥酒,對他說道。
「你想錯了,喬里老爺的意思是,把那些孩子送過來學雕刻印版的手藝,他只要我們指導一下他們怎麼上手雕版,不是來給我們當學徒,讓我們隨便使喚干私活兒的,更不可能讓我們隨便打罵他們。」丹尼斯把喬里當時的意思給他說清楚。
「啊?那他們什麼都不付出,就想學我們的手藝?」傑里米有些不認同牧師老爺這做法。
「什麼叫我們的手藝?雕版的手藝本來就是喬里老爺教會我們的,怎麼都算不上我們的手藝吧。」丹尼斯對他道:「而且,就算那是我們的手藝,喬里老爺要你教會別人,你難道還能保住這份手藝?」
「哎,你說得也有道理。」傑里米嘆了口氣,有些羨慕地說:「這裡的村民真走運,一下子就免除了農奴身份不說,連手藝也不用付出什麼代價就學到手了。想到以前,我們學個手藝,哪個當學徒的不是在師傅家裡兢兢業業幹上好幾年活兒,才能偷學到一點半點兒的手藝竅門?就連偷看師傅幹活兒的時候,都免不了被他又打又罵,這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喬里老爺也有點太仁慈了,連這樣的事情都看不慣……」
傑里米口中說的,其實是這個月月初所發生的一件事——他們這些匠人作為先行部隊,當時只收了簡單的行李就趕過來艾肯村莊,後面又過了好些天,他們各自的家人或者學徒才大包小包地扛著行李走到艾肯村莊,跟他們這些師傅匯合。
有個叫奧克的少年,他是漢狄克石雕匠的學徒,也許是路途太遠,他又不太認得路的關係,比別的學徒慢了好些天才趕過來艾肯村莊,偏偏漢狄克是個脾氣火爆的大傢伙,力氣又大,看見自己的學徒比別人慢了那麼多天才趕過來村莊,心情就很不好了,那天晚上一下子就把他揍了個半死。
剛巧喬里老爺那幾天正四處帶著幾個學生義診呢,聽說雕版匠屋這裡有個身上傷得很嚴重的學徒,臉一下子就黑了,連忙帶著學生們過來救治奧克,甚至還特地找他們問話。
等喬里老爺問清楚緣由後,直接把漢狄克給退回去堂區了,說他不想用這麼暴虐的人幹活兒,怕他控制不住自己,怕聖主的羔羊以後會收到傷害,連他們這些知道漢狄克打人卻無動於衷的人都被罵了一頓,再扣了十天的工錢,而奧克則被喬里老爺留下來治傷。
丹尼斯輕咳一聲,說道:「我倒是覺得喬里老爺這樣做挺好的。」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腿,眼神望向門外遠處的某個地方,似乎想起什麼傷心事情,語氣有些傷感地說:「當初,我被布爾什打斷腿的時候,要是喬里老爺也在那個村莊當牧師就好了,說不定我這些年就不用瘸著腿走路了。」
傑里米有些驚訝,「啊,你的腿是你師傅打斷的?」
丹尼斯點點頭,語氣不知道是埋怨還是疏離,「當時我在老布爾什家當學徒幹活兒,他的兒子跟我很不對付,經常陷害我,有次說我偷吃了他家的麵包,老布爾什就直接拎起棍子把我揍了一頓,我的腿就是那時候落下了毛病,既站不直又走不穩了。」
「唉,這、這……」傑里米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壞脾氣的師傅,但是經常使喚學徒幹活兒是真的,罵人也是比較頻繁的,打人倒是不經常的事,除非學徒們幹了什麼壞事才會教訓他們,不過自從奧克被打的事發生後,又聽別人說了喬里老爺的性格仁慈,他連罵學徒的次數都少了很多。
丹尼斯也沒等傑里米的安慰,自顧自地說道:「那時候我就想著,自己以後絕對不要做一個像老布爾什那樣脾氣暴虐的師傅,後來又覺得自己會不甘心那麼辛苦才學到的手藝白白教給學徒,忍不住讓他們也過上我當年的學徒生活,乾脆就不收學徒了,只把手藝傳給我的兒子,自己的兒子,肯定不會不捨得傳手藝了吧。」說到這裡,他也覺得有些可笑。
「嘿,都怪我不知道,讓你想起這些傷心的過去。」傑里米有些不好意思了,覺得自己剛才無意中戳破了朋友的傷口,「聽說喬里老爺的醫術很好,你不去找他治治看?」
「找過了,牧師老爺說我的腿受傷太久了,裡面的骨頭已經長歪了,沒辦法再像正常人那樣行走了,不過他之後會給我弄點藥酒,擦了之後,冬天會好過很多。」
「抱歉。」傑里米覺得自己嘴巴似乎有點說不出好話了。
「沒事,都過去了。」丹尼斯並不在意了。
曾經的自己內心是那麼的怨恨且傷心,但經過這些年的歲月洗禮,還有親情的撫慰,那些讓他痛徹心扉的傷口也早就癒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