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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烤羊的香味在軍寨中散開,眾將圍著篝火而坐,談笑風生。

  唯獨子青笑得有些許勉強,說來也怪,素日聞著這烤羊味道也覺得噴香,可不知怎得,今日聞來卻覺得十分不適……

  「這裡可是個好地方!」高不識拿著調料在羊身上揮灑自如,口中滔滔不絕道,「你們漢人講究風水,其實我們匈奴人也講究這個。狼居胥山在匈奴人心中便是距離天神最近的地方,祭天什麼的都在這裡舉行。」

  「祭天?」霍去病挑眉,似對此饒有興趣。

  「是啊,在狼居胥山祭天,在姑衍山祭地,請天神保佑來年風調雨順,牛馬健碩,羊兒成群……」高不識說著,仿佛回到從前生活在草原上的時光。

  「狼居胥山祭天,姑衍山祭地……」霍去病想了想,忽朗聲笑道,「好,此番我漢軍到此,也來祭拜天地如何?」

  「將軍!」趙破奴覺得不妥,「咱們是漢人,又不是匈奴人,為何要在此祭拜天地呢?」

  「不祭拜天地,匈奴的天神又怎麼會知道這裡已經是漢家天下。」霍去病站起身,下令道,「傳我軍令,三日之後,在狼居胥山祭天,姑衍山祭地!」

  這三日,把趙破奴忙了個腳不沾地,因按照祭典,祭器祭品都是十分講究的,而他們出征在外,自然只能從簡。只是這從簡二字,也著實複雜。

  要準備整牛、整羊、整豬,酒,果,菜餚等等大量祭品,這還算是小事。

  但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種禮器卻是個大難題,還有禮樂的樂器等等物件,更加難尋。

  霍去病則齋戒沐浴,所吃的飯食都極為清淡。

  這日他去子青帳中探她,正好有軍士將她的飯食送來。

  「將軍也在此用飯食麼?」

  「不了,我這幾日齋戒,你吃吧。」

  子青遂低首取箸,剛撥拉下飯粒,澆在上頭的肉羹味直竄上鼻端,引得她胃中一陣翻騰,趕忙放下箸。

  「你怎麼了?」霍去病瞧她不對勁。

  「大概是天氣熱,中了些暑氣,故而無甚胃口。」子青仰頭喝了口水,不料愈發噁心,暈然欲吐,忙強自忍住,「沒事……我待會兒煎點消暑的藥湯喝下去就沒事了。」

  霍去病顰眉看了她半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轉頭吩咐隨侍軍士道:「去,把老邢叫來!」

  「諾。」

  軍士領命而去,過了一會兒果然把邢醫長帶了過來。因草原上蚊子兇猛,全不拿邢醫長的驅蚊草藥當回事,一夜下來,他被當地毒蚊子咬得一身皰,這日的脾氣也愈發暴躁,逮著誰就罵誰,人見人躲。

  聽說霍去病讓他過去,老頭把醫包扔給軍士,氣哼哼地就來了。

  「老頭,給她瞧瞧,」霍去病看見邢醫長,迫不及待地將他拽過來,指著子青道,「她說是中毒,我看著不太像,你快給瞧瞧!」

  「急什麼急什麼,多大點事情!她自己以前就是當醫士的,難道還能有錯,真是的,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的,哪裡還有一點將軍的樣子,你看看你,我不說都不行……」邢醫長沒完沒了地絮叨著。

  知道這會兒千萬不能跟老頭頂槓,霍去病耐著性子聽他絮叨。

  在手搭上子青脈搏的那一瞬,邢醫長總算是停住了嘮叨,微側了頭,仔細診脈,片刻抬眼莫名其妙地瞥了霍去病一眼。

  「怎麼回事?」

  霍去病不明其意,忙問道。

  邢醫長倒還知道分寸,朝旁邊軍士道:「你先出去,老夫有事要與將軍談。」

  軍士望向霍去病。

  霍去病點頭,「出去吧。」

  「諾。」

  直至軍士退出帳外,霍去病才接著追問道:「她到底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啊!」

  邢醫長重重咳了一聲,板下臉來,訓斥霍去病道:「我早就說你這個娃娃啊!你千不該萬不該,此番出征就不該帶著她!你瞧瞧,這下怎麼辦?」

  「邢醫長,這事不能怪將軍,是我自己要求隨軍出征的。」子青忙替霍去病說話。

  霍去病的臉色也有些隱隱發白,「她到底怎麼了?是受了什麼傷嗎?」

  「若是受傷還好辦些呢。」老頭哼了一聲。

  子青聽得一頭霧水。

  「她到底怎麼了,快說啊!」霍去病急道,「不是受傷,那是什麼?」

  「這娃娃已經有身孕了,你竟然還讓她日日騎著馬,再這樣顛下去,還能有命在麼?」

  「什、什、什麼……她有身孕了?」

  因為太過不可置信,霍去病不禁連說話也有點結巴起來。

  而子青已經完全呆愣住。

  邢醫長又是一肚子氣,拿手指朝他們指指戳戳道:「她已經有一個多月身孕了,正是該小心保胎的時候。」

  子青半晌才回過神來,不解地問道:「可上回您給我把脈,不是說我血氣虧欠,不易受孕麼?」

  「我是說不易,又沒說不能。」老頭理直氣壯道。

  霍去病在帳內來回踱了三四圈,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現在該怎麼辦?」他忽地急停下來,湊到邢醫長跟前,急切問道。

  「頭一件事,她不能再騎馬,絕對不能!」邢醫長扶著額頭,「懷著身子竟然還騎在馬背上這麼多日,我真是想都不敢想,你們兩個娃娃實在是胡鬧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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