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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離開霍府以來,因阿曼有傷在身,又要防著匈奴人,子青還未怎麼踏實睡過,只靠著日裡在馬車中打幾個盹養神。聽李敢這樣說,也不與他推脫,道:「那我守下半夜,你記得喚我……去樓蘭之事你該為你爹爹想想才是。」

  聽她提到爹爹,並不帶恨意,李敢怔了一下。

  以手掩口倦倦打了個呵欠,子青以駝鞍做枕,合衣躺下。

  此地距離大漠不遠,風中都夾雜著細細小小的沙塵。風自長空掠過,目力強的人便可看見沙塵在月光下閃著灰白的光。

  沙塵一層復一層地靜靜飄下來,細細密密地覆到她纖瘦的身體上。

  李敢看著她,目光中微有些困惑……睡著的阿原與平常略有不同,大慨是松解下來,仿佛又回復到孩提時候的她,仍是那樣小小的,惹人憐惜,總讓人想要去替她擋下所有的風雨。又怎會讓人想的到,這樣看似柔弱的她,身體內卻蘊含著無比強大的信念,幾乎足夠支撐著她去做所有她認為應該做的事情。

  阿原的最後那句話,讓他想想爹爹,他不得不承認,此言正戳中他的要害。

  爹爹戎馬半生,始終不能封侯,鬱郁不得志,唯有忠義傳家,而家教卻是愈發嚴謹,爹爹絕不容許李家子孫有任何污點給李家抹黑。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卻不能不在乎爹爹。

  阿原啊阿原,你如此聰慧,怎得都是在為別人著想。

  李敢無限悵然地嘆出口氣,仰面望天,看著灰白的細沙在空中靜靜鋪灑。

  一夜無事。

  次日天明,曙光初現,駱駝站起身來,噴著響鼻。

  子青悠悠醒來,方察覺己是黎明時分,懊惱自己睡過頭,揉著雙目問李敢道:「你一個人守了一夜,怎得不喚我?」

  「我不困,你們馬上要進大漠了,都該多歇歇。」李敢道。

  聽了李敢這話,子青便知他不會隨自己往樓蘭,安心許多,雙手對搓幾下,再用力搓了搓臉,提起精神躍身起來。

  阿曼也緩緩睜眼,醒了過來,不知是否因精神不濟,他幾乎沒有說話,只略喝了幾口水,示意子青自己無事,便翻身上了駱駝背。

  三人繼續往邊塞行去。

  行至途中,日頭越升越高,撲面而來的風都帶著熱意。忽得身後傳來隱隱馬蹄聲,甚急,且聽得出大約有幾十匹馬。

  子青沒敢回頭,與阿曼、李敢交換了下眼神,皆策韁避行在路側,儘可能不引起來人的注意。

  轉瞬功夫,幾十騎自他們身側馳過,看衣著打扮穿得是中原服飾。

  為首一人的馬鞭在空中啪得打了一下清脆的空響。響聲令阿曼背脊一緊,寒意順著後背直竄上來。

  子青看著這行人的背影,儘管路上黃沙滾滾,但仍看得出大部分人肩寬膀圓、體型彪悍,心中不免暗自猜度。

  李敢挨近她,低聲道:「你看見他們的靴子了嗎?是匈奴人!」

  「這麼多……」

  子青在心中暗自希望這些人只是尋常匈奴百姓,但腦中另外一個聲音又在告訴她,這些人無論看體格還是看馬匹,都不會是尋常匈奴百姓。

  幸而,這些人並未留意他們,徑直路過。

  驟然間,阿曼突兀地勒住韁繩,低聲朝他們道:「這條路不能走,咱們回頭。」

  子青還來不及問阿曼怎麼了,便聽見前方馬蹄聲疾,捲起團團煙塵,竟是方才那行人復折返回來。

  「你認得他們?」

  她口中問著阿曼,一手己經探入鞍袋之中,將小黃弩牢牢握住。

  「認得!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快走!快!」

  阿曼直直盯住前方,面色很難看。

  139第一章離別苦(五)

  為首那人,身量倒未見得十分魁梧,面容黝黑,濃眉入鬢,最扎眼的是他面上自左向右有一道極猙獰的疤痕,橫貫面部,十分駭人。

  「措雍得勒!匈奴第一勇士!」

  李敢隨李廣守邊塞多年,曾經見過此人,面色也極不好看。當年他曾經親眼目睹措雍得勒一鞭子揮下來,便活生生將一名漢卒抽死,骨裂筋斷,那驚人的臂力己超乎了常人的極限。在己方只有三個人的境地下,即便是李敢,下意識地第一反應也是想設法逃開。

  雖未見過,但此人匈奴第一勇士的名號子青也曾聽說過,知道此人是伊稚斜手下愛將,只是不知此人出現在此處,是否也是為了阿曼?

  「你們決走!」阿曼己是在咬著牙根低吼道。

  即使聽見阿曼的話,當時的狀況下,儘管李敢與子青都知道來人難敵,但卻未有一人掉轉方向,只是不約而同地放慢了速度,策緩緩行,緊張地思量著該如何應對。

  不過片刻功夫,這群漢人打扮的匈奴人己馳到了他們跟前,勒住緩繩,倒不理會李敢與子青,只用漢話朝阿曼大聲呼喝著,要他解下蒙面的布巾。

  「他臉上有疹子,不能見風。」子青在旁忙道。

  措雍得勒冷冷瞥眼子青,顯然壓根就不相信她的話,朝身旁的人喝道:「給我把他揭開!」

  幾名匈奴人正欲動手,一直沉默著坐在駱駝背上的阿曼驟然開口,語氣倒如故友相見閒談一般:「不知是什麼樣的大事,能驚動匈奴第一勇士出現在這個小小邊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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