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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原來是整頓軍務,覺得這事與自己似乎關係不大,子青稍稍放下心來。

  「哦?!」趙破奴挑眉,死盯著她,片刻後道:「你說實話,你到底怎麼惹他了?!」

  「……我不能說。」

  她微垂下頭。

  趙破奴氣結:「好好好,我不管你怎麼惹得他,反正你得去把這事扳回來!將軍不惱,大家才有太平日子過。」

  子青為難地搖頭:「這事,沒法扳回來。」

  「你去向將軍賠禮!」趙破奴道。

  她仍是搖頭,低低道:「這事,賠禮也沒用。」

  「到底是什麼事?怎麼會賠禮也沒用?!」趙破奴急道。

  「……我,不能說。」

  她又低垂下頭。

  這臭小子,非得這麼饒圈圈一樣說囫圇話麼!趙破奴惱怒地盯著她,炎熱的天氣,讓人的耐心都較尋常降低了許多。

  「你這小子,你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將軍對你那麼好,他是……難道你就真的不明白!」他索性把事情說開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

  子青咬著嘴唇,就算以前對將軍好男風的傳言還有所疑惑,可今晨將軍的舉動……但她是個女兒家,並不是真正的男兒,若由著將軍如此錯愛,豈非是在存心騙他。

  「總之我不能!」

  她低低道,轉而快步抽身離開,僅留下趙破奴在原地苦苦思索她話中意思。

  既然知道,卻又不能?

  子青的意思應該是自己並無男風之好,故而無法接受將軍?

  趙破奴撓撓脖頸,犯難地想,這該怎生才好……

  點了幾滴水到硯石之上,摸出所剩無幾的小墨錠,子青慢慢地研著墨。阿曼將討要來的苧麻紙壓了又壓,盡力弄得平整柔軟些。

  艙壁頗薄,隔音也不好,旁邊舷梯咚咚咚地有人下來,這廂便聽得清清楚楚。

  「鷹擊司馬,我一直以為此番出征算得上頗為順利,難道是聖上那邊有何旨意,不然將軍何以對我等如此不滿?」

  來人已壓低了聲音,可子青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沒有,」是趙破奴陪著笑意的聲音,替霍去病打著圓場,「不過是回朝前對軍務略做整理,例行公事,沒有別的意思。

  「聽將軍這口氣,可不是略作整理,大有將我等削位降職之意啊。」

  「沒有沒有沒有,你們想太多了。」

  趙破奴笑得尷尬。

  聽聲音漸行漸遠,直至完全聽不見,子青一徑怔怔發愣……

  看她手中的研子壓根沒有碰觸到墨錠,只在凹處劃拉著,阿曼狐疑地打量著她。

  「想什麼呢?一整日都魂不守舍的?」

  心緒頗亂,子青也實在靜不下來畫圖,索性放下研子,顰眉抱膝坐在榻上道:「你聽見沒有,將軍還在訓斥人。」

  阿曼無所謂地聳聳肩,笑道:「他訓他的,與你何干,反正又不是訓你。」

  「……」

  子青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未再說下去。

  忽聽見舷梯又是一陣響動,有人自上頭咚咚咚下來,腳步聲往左行了幾步,似有遲疑,返身行過來,正停在艙門前。

  「司律中郎將,在麼?」

  艙門被輕叩幾下,是方期的聲音。

  子青忙起身拉開門,見他一副蔫頭耷腦的模樣,忙將他讓進來。

  「你挨訓了麼?」方期嘆著氣在榻上坐下。

  子青同情地望著他,搖頭道:「還未傳喚到我。」

  「我本還以為回師之後會論功行賞,現下看來,能夠不削位降職,便已是天幸了。」方期羨慕地看了眼子青,「你雖是中郎將,卻不帶兵,縱有過失,也有限得很。」

  阿曼不知何時已經歪在榻上,支肘半撐著身子,懶懶笑道:「她不帶兵,責罰雖少,但若有封賞,肯定也不及你們,公平得很。」

  「這倒也是。」

  長長嘆出一口氣之後,方期顯得愈發頹敗,與昨日相比,形同兩人。

  子青遲疑片刻,雖覺得有些失禮,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將軍他,都說了些什麼?」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方期眼神便有些發直,讓人看了心裡直發毛:「太多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他連我私贈給衛伉一柄匈奴馬刀都知道,被狠罵了一通……」

  「什麼馬刀?」

  阿曼饒有興趣問道。

  「反正不如你的那柄彎刀,你就別問了。」

  方期趕蒼蠅般連連揮手,顯然懊喪之極。

  「呵呵……有人拍馬屁不成,拍在了馬腿上。」

  阿曼似覺再有趣不過,格格直笑,樂得身子直抖。

  「臭小子,落井下石是不是!」

  方期惱道,隨手操起旁邊的木枕就擲過去。阿曼微側下頭,木枕正砸到艙壁上,重重地砰了一聲。

  子青探身,迅速取過木枕,以防止他二人接著丟擲:「別鬧了,讓上頭的人聽見,豈不是自惹麻煩。」

  方期確是也沒力氣與阿曼嬉鬧,丟了一記白眼,便算作罷。

  靠著艙壁坐下,子青眉間滿是憂慮地擺弄著懷中木枕。

  「我與將軍皆是羽林郎,又沒犯下什麼了不得的大過失,再怎麼想也不該對我如此。」仰面躺在榻上,方期語氣哀怨地就像個棄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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