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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鍾汶長嘆口氣:鐵子腦子不好使,卻是個硬邦邦的石頭心眼,便是昨日知道要挨軍棍,他也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錯,一門心思就是要回家去。

  見他二人為難,締素在旁插口道:「咱們弄封假的信牘,先哄著他不就行了,反正鐵子也不認得字。」

  「怎麼哄,騙他說他娘和妹妹全都還活著,家裡也沒事?」見締素站著說話不腰疼,趙鍾汶沒好氣道,「你道這樣對他就好?」

  締素聳肩,不以為然:「老大,你想那麼多做什麼,只要他聽了歡喜,先騙著有何妨,起碼咱們也不必整日裡替他提心弔膽。」

  易燁在木盆中慢吞吞地洗手,沒接話。

  門被推開,子青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看了一眼榻上仍在昏迷中的徐大鐵,便先將藥碗放在案上。

  趙鍾汶皺眉沉默了半晌,才道:「昨日將軍讓有家人下落不明者登記造冊,交與鷹擊司馬,說不定就是請地方上的官吏幫忙找人。」

  「……說不定還是找不到呢!」締素直撇嘴。

  「我不管了,想怎麼騙著他都由你們!」

  趙鍾汶猛地站起身來,挾帶著怒氣,大步走出醫室,倒弄得締素一愣一愣的。

  「老大發什麼邪火?」他不解問道。

  「他娘和媳婦現下也是下落不明,」易燁嘆口氣道,「你就別再去招了他。」

  締素也沒好氣,急道:「誰招了他?!不是在商量鐵子的事麼?」

  「行行行,你也出去吧,鬧哄哄的,耽誤鐵子養傷。」

  見締素畢竟還是小孩心性,難以理解趙鍾汶的心境,易燁不願再多說,推著他出去,返過身來,見子青正看著藥碗上方升騰的霧氣發呆。

  「他待會若是還醒不了,就得給他硬灌下去。」易燁倦倦地在榻上隨意坐了,看著小山般的徐大鐵,長長嘆了口氣:「仗還沒打,就傷成這樣……」

  說到此時,門忽被人推開,一人大刺刺地進來,抬眼先看見的是子青,見她面上尚有青腫,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公孫翼!」易燁微微一驚,忙攔在子青跟前,「你不是我們曲的,怎麼到這來了?」公孫翼與他們同在一營,但非同一曲,各曲中皆配有醫士,按理說他若有病也不該來此地。

  公孫翼朝易燁嘿嘿一笑:「我這不是聽聞您醫術高明,所以特地過來找您麼。」

  易燁狐疑地盯著公孫翼,他倒是還不至於相信什麼醫術高明的鬼話,只是較前幾回的囂張氣焰,此番公孫翼阿諛的語氣讓他大為驚奇,

  「你……哪裡不舒服?」

  一直等到子青進屏風後著甲,易燁才轉到案幾後坐下,示意公孫翼也坐下來把脈。

  公孫翼陪著笑坐下來,才轉過來笑道:「看病倒不是要緊事,我主要來看看子青兄弟,昨日將軍校尉又都看著,我總不能玩花架子,這拳腳無眼,現下看見子青兄弟好端端的,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他乾笑。

  他語氣中的阿諛味道,易燁聽得再清楚不過,雖不明白他為何轉變如此,但立即肅容端起了架子,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冷淡道:「你別管他,先說你自己哪裡不舒服?」

  公孫翼訕笑,答非所問道:「我聽說上個月你給凌歪脖子服了一劑藥,效驗……」

  懶得再聽他拍馬屁的話,易燁不耐,抓了他的手放在案上把脈……

  半晌,兩人大眼瞪小眼,都在等對方開口。

  「說呀,哪裡不舒服?」易燁不解,愈發不耐煩。

  公孫翼皺眉:「您不是會把脈麼?診斷不出來麼?」

  「你脈象……」易燁凝神細診斷,半晌收回手,目光朝下一溜,有些猜到公孫翼為何會來此間,「腎氣……你是,陽痿?

  公孫翼想去捂他嘴的時候已然來不及,臉上笑意消失無蹤,沖易燁直咧牙,惡狠狠道:「你要是敢出去亂說,我就把你舌頭割了下酒吃。」

  易燁倒是頗為鎮定,目光中帶著明顯的戲謔笑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我怎麼給你開方子?不開方子怎麼治?」

  「……就是……那個……」公孫翼拖拖拉拉半晌,才心不甘情不願道,「就是老是在臨門一腳的時候,就不行了……你少羅嗦,就上回給凌歪脖子吃得那藥,照樣給我一份,我十五還出去呢。」

  易燁知道有不少士卒出去便會偷偷往隴西花街柳巷,不過倒沒想到公孫翼也去,奇道:「你不是好男風,怎麼對女人也有興趣?」

  公孫翼眼睛一瞪:「廢話,難得能出去,嘗嘗鮮不成麼。」

  這下輪到易燁啞口無言,半晌道:「你還真是不挑食。」

  子青穿好鐵甲,自屏風後出來。公孫翼目光直追著她,笑得古怪:「子青兄弟,你什麼時候和霍將軍攀上了交情,難怪瞧不上我。」

  臉色一沉,子青順手抄起案上的兩個核桃,往他跟前一遞,淡淡問道:「吃麼?」

  「好,我最愛吃這個。」 公孫翼一喜,便要伸手來接。

  子青略縮回手,手上用勁,只聽著咯噔咯噔直響,待她再攤開手,兩個核桃皆被捏碎。她將碎核桃往案上一拍,目光冷冷望向公孫翼:「慢慢吃。」說罷,起身徑直出了醫室。

  公孫翼愣了楞,也拿了一個核桃在手中,試著捏了捏,直捏得手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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