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一名兵士送來蒙唐的大弓,雙手奉上,李敢伸手將弓按下,並不接過,微笑道:「既是比試,自是要公平才好。我也不用你的弓,咱們只拿他們手裡的弓便成。」他指著前排士卒手中的弓箭。
「行!」蒙唐應得乾脆。
「霍將軍……」李敢轉向霍去病。
霍去病斜靠在馬匹旁,笑道:「我可替你們做個見證?」
李敢溫和笑道:「那倒不用,只是不知道將軍是否有興致,也下場來試試?」
對於霍去病,他心中確是存有幾分質疑,以前也曾經聽聞霍去病身為羽林郎官之時,便已精通騎射,卻不知傳聞是否屬實。今日見到蒙唐對霍去病態度十分尊敬,以蒙唐為人性情,若霍去病只是以勢壓人卻無無真本事,他斷不會是如此態度。
蒙唐難得地朝近旁士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如方才一般替將軍助威。但因此舉動實在太過罕見,那士卒被自家校尉的模樣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臉抽筋,呆楞當地,緊張過度地盯著他。蒙唐無奈,怒瞪他一眼,士卒愈發緊張地手足無措。
只想了片刻,霍去病無甚興趣地擺擺手:「還是罷了,方才我眼睛被沙子迷了下,現下瞧東西還是雙影呢。」
雖知道他所言皆是推脫之詞,但李敢生性寬厚,加上軍階有別,只垂目笑了笑,倒也並不再出言勉強。
看到此處,易燁低低訝異了一聲,悄聲道:「你說將軍是不是因為怕自己比不過蒙唐李敢,所以不敢下場?」
無人回答他。
「青兒?」易燁轉頭。
子青半隱在他身後,雙目定定地望著某處,神情恍惚,壓根未曾聽見他的話。
易燁循著她的目光看去:李敢已取了柄弓,正將箭箙負在背後,僅距離他不到兩尺的地方,締素陰沉著臉,雙目之中儘是恨意。易燁暗叫糟糕,締素與李廣之間可謂血海深仇,此時見到李敢萬不要捅出什麼簍子才好。
由於以前曾發生過的事情,蒙唐是知道締素恨意由來,不願平地起波瀾,背著李敢冷瞥了趙鍾汶一眼,示意他將締素帶走。自李敢到來,趙鍾汶心中早有戒備,此時更是心領神會,連拉帶拽把締素帶開。
「還好老大機靈……」易燁暗鬆口氣。
對他的話,子青仍無任何反應,似乎也未留意到締素之事,雙目仍舊定定落在李敢身上。
「青兒、青兒……」易燁狐疑不解,捅了捅她,「你怎麼了?」
「沒事。」
子青悶聲道,頭垂得更深,額頭抵在他背上,不願被人看見任何失態。
徐大鐵聞聲疑惑地探頭過來,只當她是不舒服,笨拙地用手輕拍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
他不拍還好些,如此一拍,子青心中更覺酸楚,遂用手格開徐大鐵,低頭轉身擠出人群。易燁忙跟上她,徐大鐵不明究里也忙跟了出來。
「老大!」徐大鐵看見趙鍾汶和締素,兩人尤在拉扯之中。
子青看見二人模樣,也是一愣。
趙鍾汶雙手箍著締素,又不敢大喊,壓著嗓子急喚道:「鐵子,把他弄回營去!」
「哦。」
徐大鐵雖然沒弄懂怎麼回事,但行動卻毫不含糊,大步流星走過去,直接把締素扛上肩頭。後者拳打腳踢,幸而徐大鐵皮粗肉厚,全當是撓痒痒。
「你放開我!」締素不管不顧地厲聲喊起來。
生怕被霍去病蒙唐等人聽見這裡的動靜,趙鍾汶急得去堵締素的嘴,偏偏締素犯起倔來,甩著頭還欲大喊……
趙鍾汶怒起,一記手刃重重擊在他後頸處,立時讓締素暈厥過去,軟綿綿地耷拉在徐大鐵肩上。
頭回見趙鍾汶對自家人下重手,徐大鐵有點呆愣:「老大……」
「走走走,回營去!」趙鍾汶怒氣未消地用力推搡他,轉而一想,朝易燁道,「他這模樣回去不方便,先去你們那裡吧。」
易燁只得點頭。
一行人回了醫室,易燁幫著徐大鐵把締素放到榻上。
徐大鐵湊近締素的臉,緊張地看了又看,擔心地埋怨道:「怎麼還沒醒?老大,你下手也太重了,打壞了怎麼辦?」
趙鍾汶余怒尤在,聽了這話,順手扇了一記他的後腦勺:「我不下手重一點能行嗎?你也不看看什麼時候,將軍可在那裡站著呢!蒙唐和李敢又是故交,這臭小子要是當他的面把李敢給得罪了,八十軍棍都算輕的了。」
「可是……」
徐大鐵嘴裡嘟嘟囔囔的,他平時把締素當弟弟待,心中自是捨不得。
「他沒事,用冷水一激就能醒。」
子青不知何時去隔壁舀了一瓢水,用手沾了些水往締素臉上灑。締素果然悠悠轉醒,摸著後脖子,慢慢抬起身子,惱道:「哪個欠抽的崽子打得我?」
「你這崽子才欠抽呢!」
趙鍾汶作勢揚手,徐大鐵慌忙攔在締素跟前,縮頭縮腦地想替他挨打。趙鍾汶無法,只得放下手,瞪他一眼。
「喝水麼?」子青直接將瓢遞到締素嘴邊。
締素就著瓢沿,猛灌了好幾口,才用袖子抹了抹嘴,對上趙鍾汶陰鬱的臉,仍是桀驁不馴地仰頭道:「怎麼,你還怕我傷了那位李三公子?」
「你以為你這兩下子能傷得了他?!」趙鍾汶怒道,「難不成你忘了上回你在營中罵李廣,被蒙唐打了二十軍棍。這次當著李敢的面,你若再口沒遮攔,他不扒你一層皮才怪!何況將軍也在,直接把你拖出去斬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