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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雁的視線透過帘子縫隙注視著外面的街道, 那邊,鄴官長身玉立,一張青狐面具掩住臉, 正在專心聽旁邊客棧老闆的匯報。
客棧老闆滿頭大汗,言語結巴, 這是他妖生中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鄴官大人, 難免緊張, 「大人,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鄴官問:「你說他們兩人是那種關係?」
「是啊,他們一來就開一間那樣的房間, 而且看起來舉止親密,怎麼可能不是那種關係?」
「那個少年的模樣,可還記得?」
「記不太清了……大人,實在是對不住,我是個臉盲,見了我也記不住他的長相,我只知道那個少年長得很眉清目秀,俊俏得很吶。」
鄴官擺擺手:「去領賞吧。」
「謝大人!大人英明啊!」
車上的雲雁見到鄴官轉身離去,目送著他的背影走遠,才回過頭去看車內的女子,「崔小姐,我師妹她是不會求著要我幫她的。」
去求封青玄還差不多,怎麼可能會求他?
「是嗎?」崔窈窕冷眸一彎,「我不信她那麼高傲。」
她體內難受,再次朝著他身邊靠近,不死心地撲到了他的腿邊,俯身下去,「公子,我可以教你。」
「崔小姐,請你自重!」雲雁勃然大怒,揚手推開她,說出的話語如冰碴一樣墜到她頭頂。
崔窈窕垂下了長睫,眼裡是一片陰暗與惡毒。
雲雁飛出一張定身符,然後退了出去,繼續駕著馬車往前行去,路過前方街道的岔路口時,他側過頭去看了眼鄴官的背影,隨後手執韁繩,調轉馬車往著與他相反的方向行去。
馬車在光怪陸離的妖市里穿梭,雲雁坐在車板上,漂亮的眼尾上揚,渾身的邪氣,仿若就是生活在這妖市裡的一隻妖。
街道兩旁的小販偶爾會抬起頭看他一眼,又繼續低下頭去叫賣,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熱鬧繁榮之態。雲雁有些沉醉在這樣的熱鬧里了,他小時候來過這裡好幾次,但每一次都是因為爹爹醉酒,最嚴重的那一次,就是雲家滅門的那一晚。
他那天被爹爹趕了出來,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這妖市來,他躲在這裡面,躲在無人可以打擾的角落,躲避外界的煩惱,可是當他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外面變了天。
看到全家慘死的一幕,他後悔莫及,自己要是不走就好了,那樣至少他可以和爹爹一起並肩作戰,就算是死,他也會拼了命護他的。
可是,天意弄人,他以為平淡的一天,卻發生了巨變。
他的家沒有了,爹爹沒有了,家僕弟子也全都沒有了,他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
也失去了雲淮願這個名字。
金陵城,再無雲家。
他陷入了痛苦的回憶沼澤里,直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從側面響起。
「君,要許願麼?」
他猛然轉過頭,向街道右側看去,那邊是一座暗沉沉的府邸,大門前有兩座肅穆莊嚴的青石獅,他眸光一跳,放大的瞳孔里現出的是那高大匾額上四個大大的「雲水山莊」。
他攥著韁繩的手在止不住地顫抖,無數記憶如熱潮一般洶湧而至,可當他一眨眼,再次去看那座府邸時,那黑金漆的大門匾額上卻沒有了那幾個字。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去看,依舊沒有那幾個字。
眼前這座宅院,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並非他的家。
剛才那是錯覺嗎?
是他深陷回憶所以看錯了嗎?
當他視線下移時,卻看到一隻白色的貓坐在那石獅子的台子上,它坐得端正嚴肅,眼睛發光,神態安詳,看起來就好像是與石獅子一起雕塑在那兒的一樣。
馬車繼續往前行駛,他的目光也很快收回,沒有太在意那只貓,轉頭去看向了街道前方。
當他行了一段距離後,剛才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君,要許願麼?」
他驚訝地往後看去,什麼人也沒有看到,那只貓還坐在石獅子上,神聖得像一尊佛像。
難道那聲音是那只貓發出來的?
觀音寺的神貓,還逮著人問許不許願麼?
他沒有搭理它,繼續向前行去,可馬車內的崔窈窕卻殷切地道:「我要許願。」
她感覺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尊觀音像,正是觀音寺里的那一座,整座佛像都發著金光,她虔誠地雙手合十,道:「佛祖,我要許願,我要許願。」
佛像打開金口:「你要許什麼願?」
她眼底現出濃濃的怨恨來,憑什麼她就要患這樣的怪病?憑什麼她就要做別人眼裡的娼婦?憑什麼?這一切都是憑什麼?
她要她所受過的罪,全都讓別人也嘗一嘗。
「我要許願……將我的病轉移到虞洛芽的身上。」
佛像金光璀璨,刺得她眼睛有些疼,那一瞬間,她覺得做惡人的感覺真好。
她倒要看看患了這種病的虞小姐又能有多自重呢?
身上的症狀好像在慢慢減輕,她大喜過望:「謝謝佛祖顯靈!謝謝佛祖顯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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