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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星期她去找江煜,發現江煜在勞務公司里還是做著司機的活,這和他在清晏山上的工作沒有區別, 收入也不高, 主要是沒什麼意思, 純粹體力勞動。她問江煜想不想學一點新技能, 江煜說想, 舒黎就把他介紹給了一位專門負責成人編程培訓的朋友。
江煜現在白天上班,晚上去培訓。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舒黎又問:[他學的會嗎?]
朋友:[有點跟不上進度, 但他認真, 一遍一遍琢磨,今天我看他已經有進步了。]
舒黎:[他幾點來上課的?]
朋友:[五點四十不到。]
江煜是五點半下班, 五點四十就來上課, 大概率沒吃晚飯。
突然有了不加班的理由。
舒黎簡單整理了材料, 又把財報數據核對了一遍, 看了眼時間,就下了班。
開車趕到培訓班的時候, 教室里的人幾乎全走了,只剩江煜還沒走。
舒黎悄聲走過去,看到江煜一手拿著書,一手敲鍵盤,一個鍵一個鍵地敲,動作笨得很。他在書上記了很多筆記,密密麻麻。
舒黎驚訝地發現,江煜的字竟然還可以。
很工整,不是她預想中的狗爬字。
「錯啦,那個是def。」
舒黎開口提醒,把江煜嚇了一跳,一回頭發現舒黎俯身站在他後面,他抬起頭,舒黎望向他,兩個人瞬間靠近,鼻尖相距幾公分。
舒黎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站直了。
江煜也起身,忙不迭說:「舒小姐,你怎麼來了?」
舒黎皺起眉頭,轉身就走。
江煜這次反應得倒是快,立即追上來,改口喊道:「黎黎,你等我一下。」
舒黎這才停下。
江煜這人也是彆扭,他覺得「黎黎」太親昵,「小黎」「小許」又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最後比較下來,竟然只有「舒小姐」最順口。但是舒黎怎麼能遂他的意?她偏要逼江煜改口。
江煜匆匆保存了文件,關了電腦,然後背著包走到舒黎面前,他氣還沒喘勻,一見到舒黎還是緊張,「黎黎,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學習。」
江煜有些不好意思,撓了下頭,「還行。」
「你是不是沒吃晚飯?」
「沒——」江煜話一說出來就轉了彎,變成:「吃過了,我吃過晚飯來的。」
「可我還沒吃。」
聽到舒黎還沒吃,江煜立即上心了,他急著問:「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吃?又減肥嗎?不要再減肥了,稍微吃一點沒什麼的。」
舒黎忍不住笑。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江煜,看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只覺得這人笨笨的直直的,傻乎乎。
「我想喝粥,你做點給我吃吧。」
在舒黎獨斷專行的死纏爛打之下,江煜沒辦法,只能把她帶回了家。
他開著舒黎的車,把舒黎帶到遙北區。
經過幾條老街,開向濟楊路78號。
他瞞著舒黎,在濟楊路78號的老小區買了房,這是他第一次對舒黎撒謊,他說那房子是租的,過幾年賺了錢,他還是要回晏河生活。
舒黎兩手背在身後,巡視了一遍江煜的新住所。家具都是舊的,但被江煜收拾得很乾淨,他買了新沙發罩和新的桌布,牆上髒的地方都重新刷了一遍漆,簡簡單單捯飭了一下,這個房子也算是能過舒黎的眼。
舒黎問:「江煜,我發現你有很嚴重的潔癖。」
「我媽也愛收拾,她年輕時候跟著一個赤腳醫生學醫,家裡老是有消毒水的味道。」
江煜第一次談及自己的家事,舒黎立即被吸引過去,她倚在廚房門口,一邊看江煜做飯,一邊問:「你爸媽是怎麼……出了什麼事?」
江煜驚訝,「你知道了?」
舒黎有些尷尬,「聽你車隊的同事說的。」
江煜切菜的手微微停頓,像是努力回想久遠的記憶,「山體滑坡,那次死了十五個人,都是在外打工過年回家的。」
舒黎呼吸一窒,原本放鬆的身體忽然僵住。
江煜放下刀,無奈道:「山體滑坡的地方離我家只有十幾公里,那天他們就快到家了。」
江煜的語氣還算平靜,沒什麼起伏,卻讓舒黎聽得滿心酸楚。
那年江煜才十三歲。
她往前走了一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伸手揪了揪江煜的袖子,以示安慰。
江煜轉頭看她,淺笑道:「沒什麼,我已經走出來了。」
舒黎看起來比他更難過,眼角都紅了。
江煜只能洗乾淨手,轉身給舒黎拿紙巾,安慰道:「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過了今年,我父母離開我的時間就超過他們在我身邊的時間了,其實……記憶已經很模糊了。」
舒黎被他說的更想哭,哽咽道:「可是這些年你一個人生活,是怎麼長大的?」
「我爺爺三年前才去世,我還有一個大伯,一個姑姑,他們都會接濟我,」江煜看著舒黎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又心疼又無奈,只能柔聲哄她:「我沒有餓過肚子,也沒有露宿街頭,別聽車隊的人瞎說,真的沒那麼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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