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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程舟眼光刁鑽,要是人品有問題她也瞧不上。」田野有些憐憫地看著這位父親,「而且主要是,我看程舟那個氣勢,旁人也管不了……」
「管得了管不了的,作為父親我總得打聽打聽。」程舟爸爸說得很實在,「那他這個眼睛……不是先天的吧?」
「不是,是後天……被貓砸的。」
*
硬是解釋了一通才說明白這是怎麼個事兒。
程舟爸爸看起來有點懵:「那、那這小伙子……還挺有愛心的。」
「對對。」田野擦了把汗,「而且後天全盲能走出來,也很勇敢了。」
「嗐,誰說不是呢,也是個可憐孩子。」程舟爸爸點點頭,「那以後小舟要是有點什麼別的打算,他能理解嗎?小舟從小就是要去哪就得立刻去,讓多等一天就撒潑打滾的……」
「叔,這話怎麼說呢……他倆是分過一次的,分完又好上了。」田野撓撓頭,「我看那意思就是程舟去哪他都能陪著,這次來虹都還申請了無障礙服務,總的來說行程挺順利的,進出站都有人陪同……不過我也拿不準,看他倆自己怎麼安排吧。」
「對,主要還是看他倆自己。」程舟爸爸從容應著,「而且年輕人談戀愛嘛,走不走得到最後都還兩說。」
田野皺皺眉頭,她覺得這位父親似乎把邢者當成了和程舟的前男友們一個檔次。
她試圖讓他更重視些:「不是,叔叔,我覺得程舟這次……」
但她沒想到程舟爸爸又接了一句:「而且就算真走到一塊兒了,那不是還能離嘛。」
*
蕪湖,6。
一時半會聊不完,程舟爸爸和田野一塊兒坐到了台階上。
「婚姻這個事兒啊,真是難講。」程舟爸爸語重心長,「我當初為了跟程舟媽結婚,那是什麼都不要了,就想在一塊兒。後來程舟出生,她媽媽什麼都不會,她又是個高需求寶寶……當時我在家帶了她三年,直接把我帶崩潰了。」
「我都不知道那三年我怎麼熬過來的。老丈人身體不好、生意衰落,有脾氣全往我這兒發。他女兒是寶,他孫女是寶,我就跟那傭人似的。我尋思我出去上班吧,那不行啊,孩子夜鬧媽媽根本就應付不來,還得是我。好不容易到小舟能睡個整覺了,好帶了,我尋思著我得趕緊跑。」
程舟爸爸說:「我原本是想離婚的。我本來就是因為爸媽偏心離家出走、背井離鄉,遇上程舟媽媽以為日子會好,結果好像還這樣——可能在自己家被欺壓慣了的人,身上到底都帶著股好欺負的勁兒吧。結果恰恰好那陣子我師父要出國,問我要不要一塊兒,我跟程舟媽一合計,她還很支持,我就走了。」
「要不然啊,當時估計就離了。」
見田野緘口不言,程舟爸爸問道:「剛聽你說,分手了?」
「嗯。」
「怎麼呢?」
「跟叔一樣。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田野聲音悶悶的,「我是個低精力者,需要獨處時間,上班和家庭生活都會消耗我。如果都選的話,我的人生就結束了。而二選一的話,選家庭我將成為家庭主婦,選上班我將成為不婚主義……我選了上班。」
程舟爸爸看看她:「你是個老師吧?」
田野驀然抬頭:「你怎麼知道?」
「能看出來。」程舟爸爸說,「也挺好的,學校會管你一輩子的。我和程舟媽就希望她當老師,這一輩子過得,多瀟灑啊。」
田野有了一瞬的破防:「相信我,論瀟灑沒人比得過程舟。」
「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非得干調酒,對女孩來說又髒又累又危險,還對身體不好。」程舟爸爸連聲嘆息,「有時候孩子決定了的事,做父母的真的沒辦法。想的是把最好的給她,那她就非不要,非得在渾泥坑裡摸爬滾打,你有什麼辦法你說……」
「就讓她摸爬滾打吧叔,每個選項都按爸媽的意思來,那是養成遊戲裡的紙片人啊。」田野說,「而且現在工作也不如以前好做了,管你下沒下班一條微信消息就能讓你幹活,老師這行也早就不是上上課就行的事兒了。我現在就覺得所謂的『正常人』,其實就是能把自我融進工作,或者能把自我融進家庭的人。做喜歡的工作,或者就喜歡做飯收納養孩子,那人就活得下去。程舟就屬於做了喜歡的工作的。像我這樣又不愛工作,又不喜歡家庭生活,甚至還不愛錢的人,我媽才是要愁死。」
「那你這確實愁人。」程舟爸爸看看她,「那你這幸好還有個工作牽絆著,要不然跟成仙了似的,容易陷入虛無。」
他一邊站起身來一邊感嘆:「其實你也很有勇氣。卡夫卡不是說了嗎,無論規則多麼離奇荒謬不合邏輯,大多數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遵守。因為遵守它,事後才會付出代價;不遵守它,立刻就會付出代價。」
程舟爸爸就這樣起身離去了,而田野手機一響,代價撲面而來。
*
「喂,媽。」
「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麼。」得知田野和笑笑分手,田野媽媽的語氣反倒很平靜了,「田野,你到底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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