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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田野就從容很多,她知道程舟這不是生氣:「不是幫她說話,只是說從心理上來說你比她健全得多,這種對沖完全是不對等的,就顯得她很可憐。」
邢者也理清了自己的腦子:「大概就是『敵人一碰就趴下了你還繼續打』這這種感覺。」
田野連連點頭:「到位,到位。」
*
其實田野和邢者的想法已經串上了——他們都很清楚,如果是他倆的話,在那種情況下絕不會掏出試劑盒讓師姐難堪。
那時候還是一陽,誰也不清楚陽了之後到底是什麼感覺,要跟一個剛退燒的人一起吃飯,他倆肯定也怕得要死。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會硬著頭皮把飯吃了。
因為師姐有句話說得沒錯,當場掏試劑盒,和「驗明正身」其實很相似,這事兒做得太絕了。
但他倆都不約而同地沒有把這層想法告訴程舟,因為一旦說了程舟接下來肯定是「那要是傳染給了有基礎病的導師怎麼辦」「我又不是不讓她吃飯,測了是陰的話大家都可以放心地吃啊」。
而對田野、邢者這種遇事先縮著看情況的人來說,思路是這樣的——
先嘗試提醒師姐一下,師姐要是還不走,那就等著看一起聚餐的人群里有沒有出頭鳥。出頭鳥開口了還不夠,要再看看其他人的反應,有人跟進的話,再開口稍微幫幫腔。
而要是沒有出頭鳥,就等導師來了之後,看導師能不能發現師姐狀態不對。這時候他們頂多說一句「師姐身體不舒服,我給師姐倒點熱水吧」這樣的暗示,不過如果師姐說「沒事,就是個小感冒」,那估計就算是導師也很難硬讓她走。
畢竟當時已經放開了,師姐有隨意參加聚餐的自由。
至於程舟心裡的疑惑——要是傳染給導師了怎麼辦。
田野和邢者內心的回答是——那也是沒有辦法啊。
是啊,那又怎麼樣呢,在很容易感染的時候還張羅這場聚餐的,不本就是導師本人嗎?
和和氣氣地把飯吃了,真要是有人陽了,也沒法說一定就是師姐傳染的。連給師姐「定責」都難,那在場沒說話的人們就更沒錯了,真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也和他們沒關係,總比惹得一身騷強。
但是像這樣的話,他們是沒法說給程舟聽的。
程舟有自己堅實的思維體系,有自己認定的處事方法,覺得對的事就去做,從不畏首畏尾、怕這怕那。田野和邢者的這套思路,對她來說是冷血冷漠、不可思議的。
非常有意思的是,即便程舟已經是這樣一個能量滿滿的人,但是在師姐發給程舟的那些信息里,對程舟的指責卻是「太自私了」。
「這是導師請客,你毀掉了導師的飯局!」
「我生病了難道我就有罪嗎?我就沒有參加聚餐的權利嗎?」
「你憑什麼歧視我,憑什麼趕我走?」
「你這個人就只顧你自己,你就只想著自己好,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你今天的行為非常沒教養、沒素質?」
事情並沒有隨著天亮結束。因為程舟已經道過歉的緣故,夜裡的那些消息她根本就沒看。得不到反饋的師姐在師門內部拉了個小群,除了導師和程舟以外的同門都在群內。她用了一上午時間繼續指責程舟的各種行為,得到來自同門們的各種安慰。
下午,師姐要求包括程舟在內的所有同門齊聚實驗室,她要把這件事情徹底掰扯清楚,她要程舟給她一個當面的、當眾的、有誠意的道歉。
程舟在宿舍里抓狂:「什麼啊,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對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田野肯定也不會再試圖當「和事佬」:「那你就別去。我覺得上次發的小作文已經很有誠意了,這麼隆重的『道歉』沒必要的。」
於是程舟就在寢室睡了一下午。
至於其他同門,因為這時候不去實驗室的話就等於站邊程舟,他們怕師姐轟不著程舟轉而衝擊別人,所以被嚇得全部到場。
但實際上,田野這種局外人還可以在心裡想想,覺得程舟「不近人情」「不夠圓滑」「不懂中庸之道」,這些同門卻都是程舟和師姐起衝突後的既得利益者——如果沒有程舟,他們就必須得硬著頭皮和師姐吃這頓飯了。
所以其中到底還是有人看不下去的。
有人傳了話過來,程舟才知道,這次師姐之所以能癲成這樣,是因為有個人一直在裡面拱火——師兄。
*
「這個人才是最不可思議的。」上山路上的田野評判著,「你師姐,頂多就是家庭不幸、內心敏感,恰好又碰上你這個神經大條的了。但你師兄是真的奇葩。」
「是真的!他是真有病!」程舟按住腦袋叫道,「後來我才知道,那幾天師兄一直跟師姐互通消息,說所有同門都支持她,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對,所以師姐才會拉群批|斗我。然後在那個小群里,師兄又說必須讓我公開地、正式地道歉,說我的這種欺凌行為絕對不能姑息,於是又有了下午那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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