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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尖銳的疼痛早已令塞西爾麻木,而瀕死重傷的反覆則令他的生物本能越發敏銳,只能將身體變本加厲地沉入柔軟床墊,腦子裡不停回憶聖歌曲譜以轉移注意力。
緊接著,前一刻還被他嫌棄的冰冷魔素就因著聖女的術式展開而急速升溫,爭先恐後地湧入那幾個血洞,重建血肉,補充血液。
擾人的熱度自後腰輻射全身,塞西爾只能更深地將臉埋進枕頭,甚至開口咬住柔軟的枕頭邊,手指不住地摳弄起床單。
無論是怎樣的傷口,在快癒合時都是最癢的。
那份癢意和著灼·熱奔騰的血液於體內橫衝直撞地奔走,令他忍不住沉下腰左右挪動著蹭了蹭床墊,咬著口中布料斜過濕漉漉的蔚藍眼瞳,鎖上有夜認真的側臉。
待到塞西爾快要承受不住那份熱度時,緩慢收回的術式又令他周身被驟然冰封,原本屬於血族的魔素盡數恢復冰寒,澆滅一切綺念,半強·制地叫停直衝而上的血流。
那種通體舒暢的暖意被驀然掐·握著回流,封進依舊滾燙的軀·體,憋屈地無處發泄。
塞西爾失神地後仰脖頸,艱難消化體內多餘的魔素。
偏偏此時,恢復原本氣味的清麗山茶還擔憂地湊上前來,伸手扶上他的後頸,令他不可抑制地身體一跳,又緊繃著沉下。
體內聚積的魔素也在那一剎那轟然散開,猶如晚宴上升入夜空炸開的花炮。
塞西爾緩了好一會兒,才從那份鬱結散盡的歡·愉中回過神來。
「治好啦!」
有夜終於翹起唇角,搬來椅子坐在床頭,顯然一副還有話要說的樣子。
「明天你會和我們一起回中央教廷嗎?」
「…已經是今天了。」
獨角獸的嗓音雖仍帶著些許沙啞,但總算是恢復了幾分氣力。
他撐起身子,大剌剌地扯過薄毯盤腿就坐,毫不在意自己裸·露的上半身。
「你到底想說什麼?」
塞西爾無聲地嘆息,大概就連聖女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的演技都多拙劣吧。
這差勁的遮掩令他如鯁在喉,現下聖女不能與他坦誠相待的落差在先前精神歡·愉的餘韻中被愈拉愈大。
他狠狠咂舌,哼哼唧唧地扭過腦袋,向有夜伸出手。
「還有,衣服脫給我。」
有夜疑惑地擰起眉,半響都沒理解對方的意思。
直到她困惑的視線自然落至那隨著塞西爾呼吸起伏而微微浮動的薄毯,才紅著臉趕緊將身上塞西爾的衣物盡數脫下還給他。
對哦,她幫他療傷時,是為了自己身上他人的氣味不傷害到塞西爾,才只能套上他的衣服救急。可現在傷治好了,再不把衣服還給人家,人家就只能一直裸·著和她對話,著實是無比尷尬。
「那你明…今天和我們一起走嗎?」
「你到底想問什麼?」
塞西爾無意再與有夜玩謎語遊戲。
他匆匆套上衣物,細心扣好紐扣,卻因這衣物上隱約沾染上的白茶香氣又不爭氣地紅了耳尖,剛從燥·熱脫離的軀體再次瞬間升溫,令他只能又解開前襟的紐扣,聊勝於無地拉扯著衣物扇動,試圖讓更多冷空氣鑽入,撫慰內里燥熱。
有夜見塞西爾已不耐煩地開始向領口扇風,生怕對方下一秒就直接趕客,只得連忙問出心中所想。
「就是,我有些好奇…神是個什麼樣的人…呃,神呢?」
塞西爾不說話了,他沉默地垂下眼眸,似正衡量著聖女此時問話的份量。
片刻後,他才猶猶豫豫地開口。
「是哪位神邸?」
哪個神?
有夜還真不知道,只能含糊地答上:「是這裡聖堂供奉的神明。」
聞言,塞西爾更是不可思議地顰眉,眯起眼,一字一句地答道。
「所有的聖堂均只供奉主神,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他奇怪地歪了歪頭,顯然不理解有夜作為聖女,為何連這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曉。
但他還是雙手壞胸,緩緩將教典扉頁的話語背與她聽。
「神源一體——主神是從『無』到『有』的始源,也是從『一』到『萬』的無盡……」
有夜似懂非懂地點頭,連忙打斷那晦澀難懂的長篇大論。
「那主神是不是很小心眼?祂很討厭八卦對嗎?」
那雙熒紅的眼瞳轉了又轉,嘰嘰喳喳的問話瞬時將塞西爾淹沒。
「祂是不是很嚴苛?主神到底是男是女呀?還有啊,主神是不是有些怕冷?」
「……」
塞西爾眨眨眼,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銀髮,滿臉迷惑。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但聖女當真自晚宴後變得能說會道。
「…主神會拋棄自己的信徒嗎?」
有夜繞回主題,她始終不理解主神為何會拒絕維克多。
畢竟在她的觀念里,作為神明理應博愛且公平,就像她同大家說的那樣。而像這樣會拋棄拒絕信徒的神明怎麼也不該是傳說中萬人敬仰、供奉的神庭之主及萬物之源。
面對她直白的提問,塞西爾只愣了半秒,便長長地嘆上一口氣。
「難道作為聖女的你,不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他半闔眼帘,靜靜地,輕巧地說出令有夜持續背脊發寒的讚美。
「主神作為萬物初始之源,是這世間一切美德的集合。祂慷慨又寬容,謙遜且溫和(2),幾乎所有的褒義詞都可以用在主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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