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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就是在此時,低低的清淡音調再次傳來;「踩青草,不要踩枯草。」
左子卿一怔,依言而行,只是不知道為何,竟是不知為何,忽然從心底里泛起酸楚和孤寂來。
她走上前,踩過七葉清明草,靈力參雜著神力聚集在腳下,凌空踏草而過。
就在她鋪一落下地面,破財的屋子木門也隨之「咯吱」一聲悶響,應聲而開,左子卿邁上痕跡斑斑的台階,直至終於一步邁了進去。
房間裡面很乾淨,也很簡單,布滿痕跡的木桌木椅,甚至發鏽發黑的木床木櫃,最為顯眼的還是那木柜上一排排的泛黃書本。
除此之外,就已然什麼都沒有了。
抬頭,一個老人盤腿坐在蒲團上,面對泛黃的牆壁,背對著門,看不清面容,卻只能看到那白髮蒼蒼,但背脊挺直。
「見過老祖宗!」
左子卿上前跪倒,磕了兩個頭。
左滄海並未回頭,但嗓音平靜且低沉;「卿兒,起來吧。」
「是。」
左子卿起身,雙手垂在身側,抬頭去望,那面牆壁之上,一幅畫卷靜靜的懸掛著,滿目溫柔的女子眉眼帶笑,眼底含情,似眷戀,似遺憾,也似不舍和決絕。
她在思念著誰呢?!
左子卿合了合眼,望著左滄海一動不動的背影,只覺得這一刻,竟是分外淒涼且孤寂。
宛如那院中的枯草落葉。
「你上次來的時候還小,嗯,算了算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是,老祖宗。」左子卿嗓音恭敬。
話閉,房中再度變得沉默下來。
外面夜色沉沉,而簡陋到甚至破爛的房間之中,卻也並未點燃一點火光,安靜且壓抑。
良久,老祖宗輕輕嘆息:「這些年的事,我已知曉?小清讓別無選擇,左家亦是別無選擇。」
左子卿低下頭;「是。」
「時逢亂世,天機以變。」
「但,小清讓也老了,老了,顧慮的東西多了,人也就變得猶豫不決了……」
「所以,卿兒,你要記住。」
老人淡淡的說著;「左家的未來,不需要猶豫不決。」
左子卿猛然一驚,老人微微側過的眼,即便身處無邊黑暗,那也是一雙似看透世情的目光。
「家族是後盾,但與此同時,家族,也是掣肘。」
平靜淡漠的嗓音冷凜下來;「記住,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老祖宗,我明白,可是……」
左子卿臉上有些掙扎不忍之色,但老人截斷她,嗓音徒然變得冰冷且殺氣凌然;「手軟的人,成不了大事,也救不了任何人——」
左子卿神色一凜,渾身一顫,瞳孔微縮;「是,我明白了!」
「就像外面的草一樣,枯而不死,才是新生。」
微微側著的眼深深的看進左子卿若有所思的眼中,頓了頓,他問道;「可明白了?」
左子卿凝神沉思,良久,眼中露出一絲明悟,道;「是,老祖宗。」
怪不得她看著那些枯草才會覺得奇怪,枉她還以為是茁壯成長的七葉清明草枯萎了之後化為枯草,但實際上,卻是枯草不死,重新煥發生機。
而那生機,便是未來。
左子卿沉吟著,頓時醒悟。
見狀,老人眼中露出一抹欣慰之意。
「去吧,小清讓他還在外面等你……」
老爹?!
左子卿赫然一驚,但;「老祖宗,卿兒這次來是想……」
「要鳳珠嗎?」
老人依然頭也不回;「唔!就在桌子上的那盒子裡,拿去吧。」
「……」左子卿擰緊眉眼,駭然。
雖然這的確是她此番前來的目的沒錯,但左子卿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左滄海會這般就給她?!
而且……
「老祖宗,你知道?」
「當然。」
老人輕笑一聲,蒼老的聲線帶上了幾分複雜,幾分解脫。
「這一刻,老夫也等了三萬三千年了啊。」
左子卿震驚的抬眼——
……
離開枯草小院的時候,左子卿神色一片清明。
天色放亮,不知不覺間,已是第二日了。
左清讓仍然等在外面,左子卿出來,父女兩個目光對視了片刻。
「走吧,該回去了。」
左清讓笑了笑;「去吃早飯,鼎兒和柏兒還等著。」
別的什麼沒提,也沒問。
左子卿輕笑著,點頭;「好。」
父女兩個回了左家,院子裡,左鼎和左柏早已等著了,吃完飯的時候,左子卿這才淡淡的開口;「爹,我決定了。」
左清讓沉默著。
左鼎左柏本想拍拍屁股走人去修煉的,聞言,兩兄弟腳下一停,耳朵都豎了起來。
良久,左清讓抬眼;「好。」
蒼老的面龐上,原本渾濁的眼底這一刻卻是有一抹笑意和精光一閃而逝。
「你想做,就去做,爹陪你,左家,也陪你。」
左子卿唇角勾起。
父女倆的啞謎聽得左鼎左柏一頭霧水,想問,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