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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董參將一眼比所有人都先認出?
說明他一直都盯著越城的動靜,比所有人都先知曉大捷的喜訊!
於是他緊跟著來請了皇后娘娘……
其中又有何圖謀?
蓮桂轉過頭,將目光落到了楊麼兒的身上。
楊麼兒還微微皺著鼻子,白皙的鼻尖上滲出了一點汗。
蓮桂一愣,娘娘原來也……會緊張麼?
蓮桂頓了頓,驟然就明白了個中用意。
這一路上,皇上從未掩飾半分對皇后娘娘的寵愛。而先前大婚時,眾人便也都見過了皇上與娘娘何其親近恩愛……眼下皇上方才打下一座城池,便有人按捺不住,不願見到皇上再贏下去了,便企圖以娘娘作要挾……
蓮桂垂下目光,摸了摸腰間貼身放著那把薄如蟬翼的刀。
這刀倒也不是只會剝人皮的,若是用來割開喉嚨,倒也是極鋒利的。
“娘娘飲口水罷?”蓮桂說著,將存了熱水的水壺捧到楊麼兒跟前。
楊麼兒捧著喝了兩口,便將水壺帶子攥在掌中了。
一行人越來越近,轉眼就入了城中。
城中留下來的守軍當然識得董參將,便將他們迎進了城。
守城的指揮使同他打了個招呼,笑道:“參將怎麼來了?”說罷,那千總盯著董參將的目光便摻了一絲寒意。
董參將心下咯噔一聲,不知道這守城的楊指揮使為何這樣敏銳。
他知曉越城大勝,但卻不知如何大勝的,更不知王、馮兩位參將已經丟了性命,更不知晉陽軍裡頭還有個龍虎營,更更不知有真龍天子這道身份在,只消一仗下來,小皇帝便足以叫士兵都對他信服敬畏……
而越是敬服於蕭弋的士兵,自然對於違反皇命,擅自來到越城的董參將有所不滿了。
董參將忙道:“我等憂心皇上,到底不敢獨守邊城,苟活性命。這才趕到了越城。還有皇后娘娘,掛心皇上,便也一併過來了……”
楊指揮使的面色這才好看了些,他道:“那便請娘娘暫且歇在城中,待我等報與皇上,再等下一步定奪。”
楊指揮使面露笑容:“好。”
好……
只要離了邊城,一切都好辦。
管它扣給大月國、天淄國又或者是木木翰的人呢……
這廂蓮桂問楊麼兒:“娘娘想不想見皇上?”
楊麼兒頓了頓,遲疑著點了下頭。
蓮桂便馬上掀起車簾,道:“皇后娘娘有令,繼續前行,直到追上皇上的隊伍。”
楊指揮使對董參將抱有疑心,但對皇后娘娘的命令倒是聽從的,他只稍作遲疑,便道:“皇上往象城去了……”
蓮桂點了下頭,道:“那便繼續前行!”
董參將心下一喜,道:“那咱們便接著走吧……”
而另一廂。
蕭弋行至象城,迎接他的卻是一座空城。
又或者,當說是一座死城。
整座城被燒去了大半,大晉百姓或是被燒死在屋中,或是被砍殺在街道之上,一眼望去,一片死寂之中,只有黑黝黝的烏鴉發出三兩聲啼鳴。
蕭弋面色冰冷。
待士兵們搜尋過整座城池,確認無一活口後,蕭弋與十來萬士兵都滿心挾裹著怒火,繼續往前行,去往下一座城池——保城。
他們得殺了那些木木翰人!
便如他們屠殺大晉百姓一般,將他們也殺個片甲不留。
“他們已經知道我們攻過來了……”蕭成鈞皺眉沉聲道。
蕭弋的嗓音略有一絲嘶啞,開口還帶著說不出的深沉陰冷味道:“死了一個烏力罕,他們若得悉消息,必然會驚動胡思勒,胡思勒奸猾狡詐,僅是燒城殺人不是他的作風……若朕沒有猜錯,到了保城,想必還會是一樣的情景。他一面不費一兵一卒,搶完燒光就跑,一面又可激怒朕與大晉士兵。朕哪怕明知他或有埋伏、詭計,但也絕不會停下。”
蕭弋攥緊韁繩,削瘦的指骨因為過分用力而泛著白。
他的眼神更見銳利森寒,他道:“誰能容忍這般行徑?”
蕭成鈞嗓音也跟著冷了,道:“誰也不能。”
大晉士兵不敢歇息,也根本不願歇息。
原先在京中時,沒有誰會整日惦記著丹州的百姓。他們記著丹州,更不如說是記著丹州丟了城池的恥辱!
可等到了此時,方才無法將自己從這等慘狀中剝離出去。
他們的胸腔里燒著一把烈火,眼底的血絲綿延成了一塊網,他們緊緊抓住了手中的武器,終於,在幾個時辰後,趕到了保城……
大火,殘垣。
死寂,屍首。
落日沉在天邊,餘暉裹上整座城池,給保城添上了一層血紅色。
士兵們先是啞然失聲,但隨即便怒火衝天。
“攻下木木翰!殺了胡思勒!”
“攻下木木翰!殺了胡思勒!……”
他們憤怒的聲音震天響。
陽謀,便是明明白白將詭詐獻給你看,你卻仍舊不得不一腳踏進去。
胡思勒到底也是做了數年木木翰大王的人,他同樣清楚蕭弋來此的目的。所以他也就算準了,大晉士兵的士氣與怒氣升到極致時,大晉的皇帝也會順著這股氣勢往下征戰不停。因為大晉的皇帝,要威嚴,要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