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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麼兒:“啊。”
原來她都有了呀。
她有魚肉了。
也有漂亮的衣裳了。
她許久許久沒有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兒了。
草汁的味道都快要想不起來了。
楊麼兒舔了下唇,這時候下人已經將食物呈上來了。他們將食物在桌案上一一排開,蓮桂扶著楊麼兒過去,低聲與她道:“姑娘不能吃多了,一會兒說不準是沒機會出恭的,該要憋壞了。”
楊麼兒懂得她的意思,於是猶猶豫豫地放下了筷子。
從前她也是這樣的,她一日只能吃一頓。因為娘說,她太笨了,早晨吃了飯食,會拉到褲子裡的,沒有人給她收拾,會臭。
劉嬤嬤道:“倒也不必忌諱這些,姑娘現下多吃些,待出門前去如廁,便好了。”
蓮桂想了想也是。
旁人大婚這日,定是一口飯不敢吃的,一口水也不敢喝的,就怕鬧出了什麼滑稽的事來。
但皇上早便說過了,帶足吃食,別讓她餓了肚子。
他們自然也就不拘著姑娘了。
他們伺候著楊麼兒坐下用飯,楊麼兒到底還是沒吃上幾口。
她捧著茶杯,一邊飲熱茶,一邊低聲問:“出門嗎?”
“是呀,姑娘今日要出門了。”
“出門……做什麼?”
劉嬤嬤與蓮桂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道:“出門成親啊!”
楊麼兒驟然瞪大了眼。
她迷迷糊糊的,還全不知道今日要做什麼呢。
“姑娘不是一早便等著了嗎?”劉嬤嬤笑著道。
楊麼兒捧著茶杯的手登時就收緊了,她僵硬地坐在那裡,正像那日,劉嬤嬤一打起帷帳,就見她躺在床榻上,直挺挺的。
“姑娘用好了?”蓮桂問。
楊麼兒還處在受驚的狀態中,連點頭也不顧了。
蓮桂也不再多問,只捧了漱口的茶來,還讓楊麼兒含了兩顆花做的糖塊,含了會兒,如此之後再叫她吐出來。
劉嬤嬤輕柔地撫了撫楊麼兒的背:“姑娘不怕。是我們嚇著姑娘了。成親是樁好事,姑娘不怕……”
楊麼兒腦子裡一時間閃過了許多個念頭,可她一個也抓不住。
她只茫然地盯著那滿桌的飯菜,然後由小宮女扶著起身,坐到了梳妝檯前。
梳妝檯上已經擺滿了胭脂水粉、各色首飾。
這時候一個婦人進門來,躬身行禮,道:“姑娘,奴家來為姑娘開臉。”
那婦人說罷,便走到了梳妝檯旁,取了些絲線出來。
她小心地抬起楊麼兒的臉,然後輕輕吸了口氣,屏住呼吸,隨後更加小心地將那絲線絞纏。
楊麼兒便仰臉這麼受著。
劉嬤嬤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開了臉,方才能算做出嫁的婦人。這一會兒便好了,姑娘若是怕疼,就掐老奴和蓮桂,掐著就不覺得疼了。”
楊麼兒渾身僵硬極了,只呆呆這麼受著了。
那婦人的動作也的確是極快的,她收了絲線,用浸了涼水的帕子擦過楊麼兒的臉。她動作輕柔,生怕損了這張臉。
等擦乾淨了。
楊麼兒才睜開眼。
眾人一瞧,頓時嚇了一跳。
楊麼兒兩眼水盈盈的,淚珠欲落不落,在場眾人一顆心都叫這麼一幕給揪緊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她的臉頰更泛起了紅,一大片接一大片的。
劉嬤嬤和蓮桂都被嚇壞了,那婦人更是嚇得臉色都白了。
“這……姑娘的臉可是疼得厲害?”婦人結巴著問道。
劉嬤嬤探手一摸,楊麼兒的面頰都微微發著燙。於是她忙讓人去取鎮著的冰來。
這不給敷一敷,成什麼樣子?姑娘難受不說,頂著一張大紅臉去,皇上也是要發怒的。
小宮女給楊麼兒將頭髮都梳起來,蓮桂便用帕子墊住,捧著冰給楊麼兒敷,這樣避免將她凍傷。
因著頭髮都梳了起來,這廂婦人才瞧見楊麼兒沒有耳眼。
這又怎麼戴耳飾呢?
婦人猶豫一番,到底沒敢說,給姑娘穿耳眼的話。她怕再出了差錯,她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兩說了。
等手忙腳亂地給楊麼兒敷完了臉。
楊麼兒再端正坐好,一瞧鏡子裡頭,她的臉更加的膚若凝脂了。
眾人不敢再耽擱,忙伺候她一層層換好了衣裳,然後開始給她梳妝。
婦人一邊給她梳著發,一邊口中吟唱。
楊麼兒聽不太懂,但她覺得是極為好聽的。
成親都要這樣的嗎?
梳了發,再高高盤起,梳成婦人髻。
然後再一點點往上佩髮飾。
等人將鳳冠捧出來,楊麼兒已經快要趴倒在桌案上了。
她要被壓得直不起腰了。
楊麼兒重重吁了口氣。
身後的人還苦惱地盯著她的耳朵:“怎麼是好呢?姑娘沒有耳眼,總不能不戴耳飾罷?那不成樣子的。”
“是啊,這對耳飾是禮部特地打制的。”
“嬤嬤,不能再耽擱了。”蓮桂皺眉道。
劉嬤嬤也皺著眉,她拿起那對耳飾,在楊麼兒耳邊比劃了一下。到底沒捨得下手,怕又瞧見楊麼兒淚眼盈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