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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山莞爾,原本沒準備當講解員,又回身拉住門,耐心告知樂檸門是怎麼打開的。

  樂檸圓溜溜的眼睛睜大一些,身上灰撲撲的,牧山還以為自己撿回一隻流浪貓。

  牧山把樂檸的行李放在腳凳上,隨手把「麻醬鳳尾」款式的外套扔在玄關,那兒有個髒衣婁。

  他原計劃要出席校董會和開學典禮,即使不愛打領帶,也規規矩矩系好,還體面地戴了領帶夾,結果事發突然,往山上一跑,襯衣領口、袖口的扣子全解開了,連領帶也扯得鬆散,累贅的領帶下端被他隨意塞進胸口的兜,讓他看上去不像養尊處優的少爺,像少爺身邊剛乾完架回來的打手。

  牧山瞥見樂檸一直在盯他的領帶,就想起樂檸的「禮物」。

  先前很反感,現在處於「失而復得濾鏡」之下,他只覺得滑稽好笑。

  要再試探試探……樂檸對他還有沒有那種心思嗎?

  牧山假意折騰領帶,繼崴腳的小謊話之後,他一回生二回熟,面不改色微微彎腰,頤指氣使:「樂檸,我弄不開,你幫我解一下。」

  樂檸腦袋上仿佛冒出一個大寫加粗的問號,他侷促伸手比劃兩下,憋出一句:「這個……和紅領巾是一樣的嗎?」

  牧山面無表情,目不轉睛看了樂檸幾秒才偏頭一笑,笑得輕,自己抬手把「脖圈兒」直接取下來,和髒衣服扔在一起。

  如果不是裝的,那樂檸就沒有給林家喜苑的老闆系過領帶。

  這很好。

  「你進屋吧,想用什麼自便,不會用的先自己研究一下,弄壞也無所謂。」牧山仍站在玄關,修長手指把剩下的扣子一顆顆迅速弄開,在自己家就無視他人感受,舒服為上,「我要睡會兒,你自己待著,可以吧?」

  樂檸愣愣點頭。

  牧山脫掉衣服,赤著上身說「好」,開始解皮帶扣——

  樂檸看著褪去衣冠、幾乎有點兒禽獸的牧山,當場傻眼。

  牧山困死了,耐心瀕臨破產,最後耐著性子解釋一句:「衣服太髒,穿進屋我受不了。就扔這兒,等一下會有人來收,你有要洗的也順便吧。」

  樂檸從進門開始,一直有點兒手足無措,門他不懂怎麼開、領帶他也不會弄——直到這一刻,牧山雖然在他面前展露愛乾淨的講究樣子,但同時又十分不講究地,當著他的面,差點兒脫成雕塑大衛。

  原來體面如小牧先生,也會像他這種山野小子一樣,不介意光著膀子到處跑。

  樂檸暗嘆,牧山的肌肉精悍漂亮,看上去擁有一副運動神經很好的身體,不像是會輕易崴腳……他想,大概是被滑坡事故嚇狠了。

  樂檸一下覺得牧山平易近人幾分,不再那樣不可觸及。

  「要洗的!我髒兮兮的也不好進您家,不過我自己洗就行,手搓一把很快的。」樂檸鄭重點點頭,毫不忸怩,學牧山大大方方撈起T恤下擺。

  開始脫。

  牧山未曾設想眼前會突然晃過樂檸的腰腹:「?」

  樂檸腰是細的,但並不纖弱,小腹上有淺而隱約的、天然的肌肉線條,帶著韌勁兒,皮膚也並非雪白,而是淺淺麥色,肚臍眼圓圓小小的。

  牧山搞不懂「非禮勿視」四個字為什麼閃過他腦海,他飛快伸手把樂檸的衣擺重新拉下來,嚴嚴實實遮好那截晃眼睛的腰,差點沒把樂檸拽一踉蹌。

  「我沒說你髒兮兮,」牧山僵硬,甚至有點惱,「你脫了換什麼,要光著走來走去嗎?」

  樂檸手裡還抓著衣服,歪歪頭:「我帶了衣服呀?」

  「……」牧山無法反駁,悻悻收回手。

  沒了牧山阻攔,樂檸像剝蛋殼一樣剝脫自己的T恤,就在他短暫遮住眼睛又重新睜眼的瞬間,眼前人忽然沒影兒了——

  樂檸聽見牧山光腳急忙走遠的腳步聲,抬眼只見牧山倉促消失在偌大屋裡的背影。

  樂檸揉揉自己弄亂的頭毛,懵懵的。

  牧山在臥室洗澡。

  一邊泡在水裡一邊沉思……樂檸到底是單純沒戒心,還是存心勾引他?脫衣服怎麼脫得這麼嫻熟?

  「會的東西很多……」牧山雙臂擱在按摩浴缸邊沿,腦袋往後一仰,倍受衝擊。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他總也不能眼見樂檸在歪路上越走越遠。

  這是個契機,他該去糾正樂檸身上的惡習。

  稍微解乏,牧山披上浴袍草草一擦頭髮,閉眼跌趴在床上。

  樂檸背著孩童、力所能及幫助救援的身影還記憶猶新,牧山困意襲來昏昏沉沉,睡著前想的最後一件事是,像樂檸這樣的孩子從小地方到大城市求學,道阻且長他無從想像,鄭如蘭與他爸媽所做之事,無非是想讓這條路少些困難、更平坦些吧……

  牧山頭也不回悶聲離開,樂檸呆滯在玄關不知何去何從。

  雖然牧山讓他自便,但他畢竟第一次拜訪,在屋主睡覺時自作主張總歸不禮貌,並且沒有牧山領他參觀,他也不好在別人家裡四處亂走,所以他最大程度縮小行動範圍,只找到衛生間。

  為了減輕路上負擔,他的被褥、毛巾、大多衣物都郵政寄走,以防萬一行李比他到得晚,他書包里背了應急的乾淨內褲和一件薄外套,沒有多的外褲。

  他迅速沖完澡,順便手搓髒衣,將就用洗過的衣服擦擦身上的水,換好乾淨內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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