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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去守著的人飛跑回來,道侯爺起床, 飯沒起兩口,就打馬出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許夫人心下不由忐忑,總覺得,與景陽侯的關係哪裡變了。
好像她手裡一直緊攥著的一把沙子,本來好好的,卻開始不停的漏,不停的漏,不知道哪一天,便是一場空。
*
秦氏一大早起來,吃過早飯,收拾停當,交待薛婆子自己要回青州,去買些牡丹,留了封信,讓人送到永勝侯府,便與梅姨幽菊匆匆上了馬車,由梅姨老公高松架車出發。
馬車顛簸了一陣,她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鬧騰得難受。
雖然馬車裡備了漱盂,可馬車本來就極狹小,勉強擠了四個人,那氣味未免難受。
她忍了又忍,終還是吩咐先停一停,下車透口氣。
梅姨和幽菊扶著她下了車,便在路邊找了棵大樹後頭,她扶著樹幹,彎腰吐了個天昏地黑。
路上來往的車馬不多,也有人探頭張望,倒沒人停下來問東問西。
她吐空了胃,扶著樹靜了好一會子,總算是舒服了些,這才準備再回車上去。
不想就聽得馬蹄疾響,她忙站穩,道:「等他們過去罷。」
只見一陣風似地有前後三騎馬從眼前掠過。
當先一匹馬淡黃金一般的顏色,體型優美如畫,是最名貴的大宛黃金駒。
她有些發怔,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
倒是梅姨低呼了一聲:「剛才過去的……不會是侯爺吧?」
秦氏定了定神,顫著聲音道:「想來他正好路過,咱們趕緊走。」
誰知話音未落,嗆了口涼風,胃裡又是一股酸水湧上,當下扶著幽菊又吐了起來。
還沒吐得兩下,復停聽馬蹄聲響,她一抬頭,就見馬路邊上,高大雄美的大宛名駒上,端坐著一個臉色如鐵的男人。
秦氏雙腿一軟,若不是梅姨與幽菊用力扶著,她幾乎就要癱坐到地上去了。
景陽侯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慢慢滑到膨脹的小腹處,眸色深黑得你一團烏漆。
「你這是要去哪裡?」
秦氏不敢看他,低下頭:「去……去國色天香園,幫四……四姑奶奶看看牡丹。」她話音顫抖,勉強出聲。
景陽侯的目光落在馬車頂上,那是土黃色油布蒙著的一堆高高的行李,卻沒說話。
梅姨見狀,只得勉強笑道:「帶了些秋後的收成……」
話音未落,就見景陽侯一提馬韁,靠近馬車,呼的一聲,細長的黑色影子一閃,「刺啦」的又一聲,土黃色油布裂開,裡面的包袱滾落在地,露出幾件藍綠粉紅的女子繡衣。
景陽侯仍是一言不發,渾身卻是好像張開全部的針刺,隨時可能讓人送命。
這下不但秦氏腿軟,便是梅姨幽菊也是雙膝直搖,再扶不住,三人一齊跪倒在地。
秦氏伏在地上,崩潰哭道:「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你要殺要剮……」
「幾個月了?」誰知她還沒哭喊完,就聽景陽侯聲音緊繃地問道。
秦氏真想一頭鑽到地里去。
倒是幽菊顫著聲音道:「四……四個月。」
秦氏伏在地上,連哭都不好意思再哭了。
就聽景陽侯道:「阿成,拿我名帖到太醫院,請馬太醫。」
景陽侯的小廝阿成答了聲「是」,又問:「請到何處?」
秦氏聞言,也顧不得害怕羞愧,臉色煞白,抬頭盯著景陽侯。
景陽侯目光落下,見她淚痕滿臉,欺霜賽雪的臉孔上,悽苦絕望,卻緊抿著秀氣的嘴角,有一種沉默的倔強,美麗絕倫,鮮活動人,最要緊的是……那神情如此真實無偽。
他心裡酸痛,悔不當初,嗓子乾澀,半天道:「洛陽莊。」
就見秦氏眼中的決然淒楚變成了驚訝無措,漸漸垂下頭去,又恢復了尋常那溫順無奈的模樣。
景陽侯心中大慟,撥轉了馬頭。
*
錦魚並不知道這番變故。
她此時正在宏福寺,被小和尚領著,一路往裡走,直到了一座禪院,門口掛著烏木對聯,她也沒細看寫了什麼,抬頭見有一匾,上寫「鹿野」二字。相傳佛陀成道後第一次講道便是在鹿野苑。想來這裡也是寺里極要緊的禪院。
那小和尚大約見她在看匾,便道:「這是我們主持的禪院,說衛五娘子來了,先請到這處來見他,再領衛五娘子去歇息。」
錦魚不由有些意外。跟著進去,就見正院三間,都是青磚瓦頂,十分整齊,卻並無雕飾彩漆,十分樸素。
便把丫頭們留在院中,與江凌兩個跟著小和尚進了門,就見一個老僧身著黃色袈裟,面色微紫,白須飄飄坐在八仙桌旁,正是尋禪法師。見他們來了,尋禪法師起身合什為禮。錦魚與江凌也趕緊行禮,寒暄畢,入了座,小和尚奉上茶來。
尋禪法師才道:「上次見了女施主的三花五葉寂靜之花,至今難忘。今年特意請女施主來,本意是想再結佛緣。不想這插花大會的說法一經傳出,竟是應者雲集。佛渡有緣人,老僧也不好推拒。」
錦魚忙道這個自然。心裡卻想,難怪剛才上山時,見到來的人比去年多十倍。
老和尚又道:「今年這插花大會,仍用你們去年的法子,選出個狀元來。只不知道女施主是想當主持還是想親自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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