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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跑腿的婆子們聽了秦芬的話,互相看一眼,各自使個眼色,心裡都有些忐忑。
這范府如今雖是大房當家,可是家業卻是三老爺從前掙下的,從前三房無人出頭,下頭的奴僕們也無人計較什麼公理公道,樂得一團糊塗。
往後,只怕這糊塗日子是過不下去了。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後邊兩個婆子的臉上已掛上苦相,只那領頭的婆子眼珠亂轉,覷著秦芬不留意的空,一溜煙跑了走。
秦芬知道這必是去大房通風報信的,她正巴不得先打草驚蛇呢,見了也不去攔,反而對南音伸出一隻手來,擺足了派頭:「走吧,去拜見大夫人。」
大夫人聽見秦芬要來拜見,猛地一驚,竟不知做什麼。
望一望下首坐著的兩個兒媳,一時不知該趕人還是留人。
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才助婆婆算計一把七弟妹,偏生兩個鋪子都不曾算計成,此刻亦正心虛著,聽見正主兒來了,險些驚得跳起來。
婆媳三個正大眼瞪小眼,外頭小丫頭急忙忙的聲音已響了起來:「七少奶奶來啦!」
帘子一掀,秦芬帶著一股凌冽的寒氣進屋。
對這位新進門的七弟妹,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並沒什麼深刻印象。
這七弟妹出身頗高,性子文靜,聽說一罐子桂花蜜討著了四叔公的好,怎麼看也都是個家長里短的小娘子。
在她們瞧來,那不出聲的七弟妹,只怕比那位三嬸娘還不如些,至多也就是五弟妹那不上檯面的模樣,她們壓根不放在心上。
誰知眼前的女子,盛裝而來,臉上帶著股傲然的神態,看也不看她們兩個嫂嫂,只對著上頭微微而笑:「今兒侄媳婦出門去巡鋪子,接著兩份大禮,可真是長了見識了。」
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原還坐著的,這時不知怎麼,竟慢慢站起來退在了一邊。
這位七弟妹,進門便把話頭掀到了婆婆臉上,膽子也太大了些。
只怕那位愛弄手段的婆婆,還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呢。
大夫人一輩子自詡善謀人心,使的都是九曲十八彎的手段,哪裡想到秦芬竟直成這樣。
這時被指著臉暗諷一通,大夫人幾乎要把手裡的佛珠給捏碎了,還得裝個沉靜樣子:「小七媳婦說些什麼?老婆子我聽得糊裡糊塗的。」
秦芬笑一笑,不曾答大夫人的虛話,只顧說自己的:
「從前大伯父和大伯母代管三房的產業,如今侄媳已經開始接手這些產業了,大伯母理一理帳冊,有空了就交回來吧,不勞動大伯母這一大把年紀的人了。」
這話又硬又辣,大夫人再如何厚臉皮,也裝不下去了。
見秦芬滿臉的倨傲,大夫人不由得又氣又急,冷笑一聲:「
你年紀輕輕,哪曉得世事艱難,那幾個產業只賠不賺,虧的錢全是我們大房墊補上的,這些帳還不曾和三房細算呢。你若要回,便把這些虧空一併填平了再接手了吧!」
秦芬早知道大房必定要作手腳的,這時聽見大夫人一下子把底給露出來,她反倒不怕了。
大房的手段,不算高明,無非就是挖東牆補西牆,貪錢財做假帳。
楊家給楊氏找了最好的女帳房金姨娘,她雖後來叛變主子,前幾年也是老老實實辦差的,不光自己帳算得好,還帶了幾個徒弟出來。
如今這幾個徒弟,裡頭最出色的那個,跟著秦貞娘去了姜家。
依著秦芬和秦貞娘的情分,她開口借一個女帳房,只怕是沒什麼難的。
到那時候,帳目查清,大房這些人,還有得跳麼?
然而這些人自家沒有營生,全賴著三房那幾個鋪子的出息過活,若是陡然下手太猛,只怕會狗急跳牆。
秦芬裝個沉思的樣子,對大夫人慢慢行個禮:「大伯母是長輩,定然比我們小的知事,侄媳要學的地方,還多著呢。」
說罷,秦芬看也不看兩個名義上的嫂嫂,扶著南音的手揚長而去。
屋裡死一般地沉寂片刻,隨後又好似水進油鍋,一下子炸開了。
「太太,大嫂,你們瞧她那輕狂的樣兒!」
「可不是,全不把我們兩個嫂子放在眼裡了!」
「行了行了,你們只管這些細處,也不想些要緊的!她走前撂下的話是什麼意思?她辦事是要急著辦還是緩著辦,這誰能說出來?」
大夫人終究在內宅里熬了幾十年,懶得理會兩個兒媳那點子可笑的虛榮,把聲音放得冷厲:
「三房頭上刮下來的油,你們兩家也沒少花,如今苦主找上門,咱們這串螞蚱誰也別想跑,還不趕緊想辦法!」
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一下子好像鋸了嘴的葫蘆,拔了舌的鸚鵡,不吭聲了。
這婆婆說得容易,想辦法,怎麼想呢!
若是辦法那麼好想,婆婆自個兒怎麼不想?
那七弟妹出身既高,膽子又大,性子更是強硬得很,哪裡是那位軟和泥巴一樣的三嬸可比的。
要對付那位三嬸,她們兩個倒能隨口說上七八條主意,可是對著那位弟妹,誰敢造次?
她那哥哥,是出了名的會做官,只這一位,已夠別人忌憚的了,今日偏偏又新添一個年少有為的四姐夫,聽說秦家四五兩位姑娘,是最最要好的,那位四姑奶奶,定是肯幫著自家五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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