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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梨聽見霍硯舟在她耳邊問,涼夜如水的音色——
「笙笙,為什麼要撒謊呢?」
第046章
明明是白天, 高密度的遮光窗簾卻將整個空間掩在暗色里。
霍硯舟抬手撫上阮梨的後頸,修長指骨掐著女孩子細嫩白皙的脖頸,用指腹輕輕揉捏著。阮梨雙手撐在他的肩頭, 想要起來, 可腰又被霍硯舟半圈在臂彎里。
「笙笙為什麼要撒謊呢。」霍硯舟又問了一遍。
阮梨一瞬心驚, 沒想到自己的謊言竟然如此拙劣。
不對……她倏然明了,霍硯舟分明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去了哪裡。
「你早就知道我去了哪兒對不對?」
他們離得那麼近, 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可阮梨看著那雙眼睛, 透過薄薄的鏡片, 還是看不懂霍硯舟眼底的情緒。
「你……讓人跟蹤我?」
很輕的一句話。
可阮梨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落在她腰間的手驀地收緊,霍硯舟只覺得心口被狠狠啄了一下, 不是因為她去見霍明朗, 不是因為那些照片, 甚至不是因為她拙劣的謊言。
她說「跟蹤」, 她用了這樣的字眼。
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跟蹤另一個人, 那一定是極大的不信任。
她不覺得,他會相信她。
昏暗的空間裡, 女孩子的眼眸烏潤清軟,寫滿訝異, 像是一個火引, 將郁在胸間的這口氣一瞬點燃, 讓這六年不見天光的情緒、兩千多個日夜的克制驀然繃斷,如決堤潮湧席捲而來。
這一回, 阮梨清晰察覺到了霍硯舟眼中的異樣, 那種荒蕪的燎原之勢一瞬而起,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下意識想躲,卻被霍硯舟扣著後頸,主動送上自己的唇。
他不許她逃避,不許她退縮,壓著她的唇,和他在這方寸之地抵死纏綿。
唇齒相貼,霍硯舟含住她柔軟飽滿的唇,碾磨吮吻,他在親吻這件事上有種浸在骨子裡的強勢,和他這個人一樣。
阮梨無從反抗,只能任由霍硯舟用濕軟的舌尖抵開她的齒關,攻城略地。胸腔里的氧氣一點點減少,她唔唔出聲,霍硯舟也只是微停一息,給了她剎那換氣的時間。
氣息交換,他吮住她的舌尖,掠奪她口中的甘甜。
阮梨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灘春水,軟得能納下萬物,又好似一朵柔雲,輕易就能被揉捏成各種形狀。
她記得那幅掛在霍靖誠書房裡的《江山秋色圖》,也知道霍硯舟畫得一手好畫,曾得國畫大師張和謙老先生的稱讚。
可始終未能親眼得見。
而眼下,阮梨信了,這雙工于丹青的手擅長描摹任何曲線。
不知什麼時候,霍硯舟已經直起身,座椅的滾輪碾過白色的長袖T恤,柔軟的棉質布料被揉擦出一道痕跡。
身後貼上微涼的桌邊,阮梨瑟縮一下。
奶油一樣的杏霜白攏在淺紫色的鳶尾花樣里,香芋色的細帶上綴一個精緻小巧的蝴蝶結。因為她身體的輕顫,半弧的鳶尾花也跟著漾起來。
霍硯舟雙手掐著阮梨的腰,薄薄的唇落在她的耳後,薄唇流連處落下一片又一片的紅痕。
小小的蝴蝶翕動翅膀,飄飄然垂落。
從前只知道霍硯舟的山水畫畫得極好,如今阮梨也終於領教了他工筆花鳥的功底。
山巒覆雪,柔白連綿,卻有海棠色綻於巔巒,輕薄的胭脂粉。不同色度的白貼觸,一道柔軟,一道偏涼,於所過之處塗染薄紅,仿若一幅緩緩漾開的胭脂海棠春色圖。
造物主偏心,作畫者亦然。
霍硯舟顯然偏愛這片胭脂海棠,極盡耐心地反覆勾描,將淺薄的櫻粉暈染,一點點塗抹浸潤出更加靡艷的紅。
可似乎一切也只能止於此了。
怎麼可以?不可以。
撒謊的孩子必須要受到懲罰。
寬大的書桌一角立著一方玉章,青碧顏色,通體透綠,那是霍硯舟的私人印鑑。
印鑑的作用之一便是被所有者標記。
恍恍惚惚間,阮梨聽見霍硯舟說。
「笙笙不乖。」
「不乖的笙笙,要被罰。」
微涼觸上的一瞬,阮梨嚶嚀一聲。
這方玉章是霍硯舟十八歲那年收到的成人禮,由祖父親手交至他的手中,象徵著從今往後他將以一個成年人的身份獨當一面。
而此時此刻,這枚端肅的玉章被霍硯舟反捏在指間,玉章頂端一個凹陷下去的半弧,像一口花生小大的碗。
這樣契合的弧度,好像是特意為之打造的,全然覆蓋,嚴絲合縫。
男人的手指修長,骨節明晰,此刻正捏著這枚玉章輕輕轉動,像是溫柔又強勢地絞緊,再左右上下輕晃,用指腹用力按壓。
一粒被扣著,另一粒仿佛也躍躍欲試,肉眼可見地艷紅起來。
阮梨只覺得身體一半被置於熔岩之上,一半被浸泡在冰涼海底。喉嚨間有細細的輕吟聲,她下意識抬手,想要去觸摸自己,卻被霍硯舟扣住手腕,反剪在身後。
「不可以。」他說。
「霍硯舟……」
身體忍受著判若兩重天的撕扯,阮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望進霍硯舟沉稠的眼底,於漆墨之下壓含驚濤駭浪,讓阮梨莫名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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