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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梨對這些地方不熟,只是聽孫媛說起過外西街,說京北如今有頭有臉的人物根本不會去,跌份兒。
計程車停在會所門口,風格老派的裝修,保安似乎還沒睡醒,看見有人來,連忙攔下,「哎哎哎,幹什麼去?這還沒開始營業呢。」
「我找霍明朗。」
「誰?」
「給你們經理打電話,告訴他,有人來找霍明朗。」
溫淡卻利落的音色,保安的睡意一下子就醒了,這小姑娘瞧著溫溫柔柔的,說起話來怎麼這麼凶。不敢再怠慢,保安連忙打電話給會所經理,聽對方說讓她進來,又趕忙放行,「您這邊請,他們在春月包廂。」
阮梨走進來,刺鼻的劣質香水混著菸草和酒精的味道撲面而來,她皺眉,一路循著指示找到春月包廂。
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歪靠在沙發里的霍明朗,旁邊坐著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身後站著兩個保鏢一樣的人。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阮梨一眼,顯然沒想到是個年紀這麼輕的小姑娘,下巴點點霍明朗,「行,人在這兒了,這是他這兩天的酒水單,你把帳結了,人你領走。」
阮梨一眼掃過去,三十幾萬。再看窩在沙發里的霍明朗,即便醉成這樣,霍家這些年在人前的禮儀教養還在,沒有胡言亂語耍酒瘋,只是衣服有些皺,下巴上一圈青渣,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廢。
阮梨走上前,將霍明朗扣在腕上的手錶摘下來直接丟到中年男人懷裡,「他這塊表,足夠節你們那點帳了。」
中年男人接住手錶,有些懷疑,「真的假的?」
但他也不是完全不識貨,雖然不清楚這男的什麼來頭,但一身行頭可不便宜,否則他也不會讓他在這裡賒好幾天的帳。
阮梨:「真的假的你找懂行的人驗驗不就知道了。」
嚯,小丫頭挺凶。
中年男人哼笑一聲,「諒你們也不敢糊弄老子。」
話落,他起身,「他這酒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要不要我幫你找兩個人把他抬出去。」
「不用,麻煩給我兩桶冰水,不用太冷,能醒酒就行。」
中年男人微怔,旋即樂著點頭,「有點意思,行。」
他沖身後的手下道:「愣著幹什麼,趕緊找冰水去!」
片刻,兩大桶冰水就被拎了進來。
阮梨退到稍遠的位置,「麻煩了。」
中年男人越發覺得有意思,這小姑娘瞧著溫軟,渾身上下一股隨便使喚人的勁兒,不像是個善茬。不過這塊手錶到鐘錶行轉手就能賣一個巴掌的數,他左右不虧。
中年男人示意保鏢動手。
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拎起兩桶冰水,第一桶兜頭澆下去的時候,霍明朗一個激靈,整個人被從睏倦中驚醒,待第二桶澆下去,酒已然醒了大半。
他似是有些恍惚,怔怔地窩在沙發里,整個人濕噠噠的,深朗的眸子猩紅,視線里也沒有焦距。
中年男人見狀招呼手下一起出去,偌大的包廂里只剩下阮梨和霍明朗兩個人。
「醒了嗎?」阮梨問。
霍明朗似是終於找回了一點神識,偏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女孩子,深暗的眼底終於亮起些神采。
「如果你醒了,就聽我把話說完。」阮梨看向霍明朗,阻止了他想要說的話,「我不知道你這些天為什麼要這要鬧,但這完全不是我認識的霍明朗。」
「你認識的霍明朗……」霍明朗喃喃重複著阮梨的話。
「我認識的霍明朗意氣風發,赤誠果敢,熱烈如驕陽。」
霍明朗怔怔看向阮梨。
阮梨烏軟的眸子裡沉著光,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和勇氣,喉頭微哽,「霍明朗,你還記得高二那年的七校籃球聯賽決賽嗎?」
阮梨微頓,思緒走遠,記憶里張揚耀眼的少年和眼前頹然的年輕男人一點點重疊。
「那天你贏了比賽,收到了很多禮物和情書,你第二天請了假,讓我幫你把那些東西全部送到失物招領處。霍明朗——」阮梨喊他的名字,「那天有一封情書,是我寫的。」
她藏在心裡八年的秘密,多少年小心呵護,也曾緊張忐忑地等待著告白,再到如今的坦然面對,原來親口說出來也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窩在沙發里的男人似有一瞬的怔然,旋即眼底湧起難以置信、不可思議、意外、震驚——無數種的情緒。
「是不是沒有想到?」阮梨忽地彎起唇,有種釋然感,「你看,你到現在、到此時此刻都無法相信這件事。」
師姐說,喜歡這種感情是藏不住的,如果你沒有察覺,那只能說明你將目光投向了別處。
「梨子……」霍明朗倏然開口,聲音又啞又澀。
「不用覺得抱歉,我喜歡你的那些年裡,你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我的事。但是霍明朗——」阮梨望著那雙深朗的眼睛,似是望到了年少時光里他一次次朝自己伸出手。
「你是不是笨?」
「你是不是傻?」
「你就由著他們欺負你?」
「以後,小爺我罩你。」
……
「謝謝你過去很多年的照拂。」阮梨終於開口,似是在和過去、和年少的喜歡做一次徹底的告別,「以後不要再這樣喝酒了,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好好生活。我們都過好,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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