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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般激著,周沅沉默一陣,卻沒有多言:「無事便回去吧。」
趙六郎稱是,起身正要告退,又折身提醒了一句:「臣昨日去街上,才知蘇姑娘把葉氏香鋪都給了顧氏,臣覺得興許那顧氏會知道些什麼,又或許蘇姑娘的離開是被迫的呢?」
書案前,周沅手中的筆桿握得很用力,隨即「啪」一聲,斷裂成兩半。
哪裡還坐得住,當即讓人傳話給顧氏。
青雲樓。
突然被太子傳來問話,顧氏知道是為了什麼,但看著面前的人端坐在那一言不發,便是再端莊得體也生出幾分懼怕。
「不知道殿下傳臣婦來要問什麼?」
「蘇悠為何把香鋪轉賣給了你?」周沅的語氣不算好,直接問道,「何人指使你的?」
除了與嘉惠帝、太后為伍,他想不到寧遠侯府何至於敢如此。
顧氏慌忙跪地:「殿下誤會了,臣婦並未貪奪蘇姑娘的香鋪,只是暫時替她照看。」
周沅看著她,又問了一遍:「孤問得是,香鋪為什麼會在你的手上。」
先前在行宮被罰跪,被顧氏利用,蘇悠不是不知道,以她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無端將香鋪給顧氏。
顧氏垂首解釋:「臣婦不敢欺瞞,大理寺起火那晚,蘇姑娘來了府里尋侯爺與臣婦,要侯爺幫助殿下,去聖上面前替殿下求情。侯爺與臣婦當時是拒絕了蘇姑娘,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哪知她便要拿出葉氏香鋪作為交換。」
「巧在此時聽見下人回稟說大理寺起了火出了大事,慌亂之下侯爺便答應蘇姑娘,但侯爺當時只心系殿下,並沒有將蘇姑娘的話當真,又怎麼會當真要她的鋪子。」
「蘇姑娘前幾日確實來找過臣婦,說要遵守諾言執意將葉氏香鋪讓給我們,臣婦並沒有打算要蘇姑娘的香鋪,只是讓她再考慮清楚,也並不知道她人已經離開了京城。」
顧氏雖然當時已經猜到了蘇悠有離開的意思,但她也不敢擅自揣度,也不想再辜負蘇悠對她的信任,便也瞞了下來。
又道:「蘇姑娘她也是為了殿下,不想殿下有任何把柄遭落人手,所以才會自己扛著替殿下分憂。她對殿下,也是用情至深,用心良苦。」
周沅從來沒有想到,蘇悠竟然在背後默默為他做了這麼多,付出了這麼多。
這四年裡她過得如何,又費了多少心血去開香鋪,他都知道了。
可便是知道,此刻聽見這些話心口仿佛被刺了一般地抽疼。
若是從前他可以看見她那張藏不住任何情緒的臉,會依賴他。可現在她從未在他面前訴過委屈,冷靜理智的讓他感覺到胸口陣陣刺疼。
若真是心裡記掛著他,用情至深……
為何還要逃?
周沅心裡一陣苦笑。
她默默為他做這些,到底是真的用情至深,還是只是彌補她一早就打算逃走的虧欠?
趙六郎那句「你以為的周全,對於蘇姑娘那樣心思玲瓏的女子來說,便會覺得是隔閡」,或許在他看來能解決好的,可蘇悠卻覺得是阻撓他們在一起,無法攻破的壁壘。
他當真,不值得她有半分的信任。
便要像當初一般,挖人心,再一次狠心絕情離開。
周沅回宮後,予良把先前送給蘇悠的東西,原封不動的又給搬回來了。
「蘇姑娘讓許媽把東西送去了青雲樓。」
因為周沅提前知道了,許媽便將東西也提前送去了青雲樓。
周沅睨了一眼,未置一詞,已無心去在乎這些。
人不在,要這些東西何用?
早起天是晴的,等到日落以後便烏雲滾滾開始下雨,如此幾日皆是反覆無常。
這幾日周沅從早忙到深夜才回東宮,看似並無任何異樣,但這對於東宮上下來說,很恐怖。
先前因為嘉惠帝強行要周沅完婚,所以東宮上下掛滿了大紅色的喜飾,雖說下令全部給拆了,但那些翻新的紅牆柱怎麼都沒辦法復原,如今到了夜裡連燈都不許多點,就有一種死氣沉沉又的陰森之感。
這夜戌時,趁著周沅還未回來,予良摸黑把備好了的衣服熱水端都進書房,才轉身去點燈火。
這不點還好,一點完發現桌前憑空多了人影,冷不丁的就嚇出了叫聲。
予良哆嗦道:「殿……殿下,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周沅坐在書桌前,一手拿著書,神色略顯疲憊:「什麼時辰了?」
「戌……戌時三刻。」
予良還在抖。
其實也不能怪他,周沅一身白色寢衣還散著發,加上近幾日徹夜不眠面色又瞧著慘白慘白,再黑燈瞎火的直盯著一本書發呆,怎麼看怎麼瘮人。
他輕輕撫著胸口,心道別說天氣無常,就連人這下也變得有些不正常了。
予良在旁邊候了好一陣,等吩咐。
周沅抓著書,垂眸,繼續入定。
予良見狀不敢吭聲,正準備退下,又聽身後的人忽然又問:「幾日了?」
眼下也沒什麼需要記得的特別日子,予良下意識以為問的蘇悠離開幾日了,便答:「回殿下,蘇姑娘離開有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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