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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了,都怪咱們自己。」香壽掛耷了眼瞼,盯著腳上一雙紅香色的鞋頭在茵茵綠草間一探一探地向前,「奶媽?」

  「嗯?」

  「你——,見過那段氏沒有?」

  姚奶媽往眼上抹一把,「阿彌陀佛,我咋能見得著?不過我聽好些人議論,說這姓段的是耗子精變的。」

  香壽不屑一笑,「你們淨會瞎編。」

  第148章 賀新郎(18)

  「真的!以前王爺屋裡的幼煙就是現在她跟前的人,有時回府里來找晚晚那丫頭說話,學得活靈活現的。」

  「哦,幼煙說那段氏生得怎樣?」

  「哼,幼煙一直都為萃意之死憤憤不平,伺候那耗子精不過是被逼無奈,心裡恨著吶,最看不慣她的,說是沒一點兒規矩,生得再好也沒用。」

  「誰問你規矩了,問你模樣呢。」

  「嗐,能把王爺迷得顛三倒四的,自差不到哪裡去。說是長長的眉、水水的眼、挺挺的鼻子、白白的臉面、高高的胸脯、細細的腰條……」朝香壽把眼珠滾兩滾,陡地手一拍,「這麼一說,倒活像是娘娘你。」

  香壽正聽得入神,這一下,卻也「哧溜」笑了。

  姚奶媽也笑著在香壽的背上拍兩下,「別總愁眉苦臉的,難得老天開了眼,想一想,有多少樂事?就說兩宮太后頒旨為娘娘備的妝奩,乖乖,三百六十台!聽說吉日前就要往王府里發,連發三天才發得完。就是慈慶宮王太后當年嫁進宮做皇后,也就是這份排場了。到時候娘娘身穿十四層的大禮裝,頭戴王妃的寶冠,嵌的又是金、又是玉,壓著紅絲流蘇蓋頭。王爺把蓋頭這麼一挑,娘娘你再對著王爺這麼含嬌帶羞地一笑,王爺立即就魂飛天外,什麼『緞』姑娘『綢』姑娘、耗子精狐狸精的,早一起丟到腦後去了。」

  聽著乳母天花亂墜的白日夢,香壽禁不住笑得愈加歡欣。

  姚奶媽滿目憐愛,將一片碎細的落花由香壽的發梢輕擇下,「多這麼笑笑,瞧瞧,比春花還美。有咱這張笑臉,那姓段的就是秋後的螞蚱,沒兩天蹦躂啦。」

  還說著,兩三丈外的一座橫橋上也出現了幾位錦衣女子,是繼妃詹氏與一位王嬪各領著侍婢們。香壽一見,忙跪拜如儀,「妾妃給娘娘問安。」

  詹氏抬了抬手,身邊的那位王嬪也對香壽安了福。詹氏仍一身的素色,赭石紗衣上暗挑了幾支藤蘿花紋,頭上單一根鎦金簪,手上也光光的就一枚絳紋戒指。她對香壽藹然地笑著,「不必客氣,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反過來稱你這位正妃為娘娘,向你行禮了呢。」

  香壽很是敬畏詹氏,只會羞怯地搖手。姚奶媽卻大言不慚道:「那是,不光行禮,就連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事也要改為交由我們『王妃娘娘』打理。」

  「奶媽……」香壽將姚奶媽推了一把,彎月髻上的釵頭鳳向著詹氏無風自動,「妾妃管教下人無方,娘娘勿罪。」

  詹氏笑了一笑,自有種幽靜嫻雅的意態,「有什麼可怪罪的?她說得很是。改日妹妹閒了到了我這裡坐一坐,凡百事情我也及早跟妹妹交待清楚,我這些年雖管著家,也不過丟下笆兒弄掃帚,總有一些不到的去處,等來日妹妹接手,怕是要比我細心老成呢。妹妹散著吧,我嫌這日頭大,先回去歇著了。」

  兩撥人打了個擦肩,也就各行各路,走向了景色深處。再往深,自瀉雪清溪、穿雲石磴間,徐徐渺渺地先發出了一捧金簦草,再生出一彎芷蘭,又一束清葛、紫芸……由其間經過的亦不復幽居賞春的貴族女眷,而是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的迢迢流光。

  12.

  幾聲鶗鵷催殘金谷之春,一夜東風落盡夭桃之色。春事已了,盛夏來臨。

  夏夜的幾盞晚燈下,如園近香堂內風輪颯颯地轉動著,送來蓮香陣陣,四隅又鎮著如意、葫蘆等各樣冰雕,蘊靜生涼。儘管如此,齊奢進門時,還是帶著一身呼之欲出的焦躁氣息。

  青田忙做手勢止住滿房的高聲笑鬧,單留下照花一人收整杯盤。齊奢一屁股塌進常坐的一把細藤軟靠椅中,四面一掃,「怎麼弄成這樣?」

  青田亦隨之把堆了滿炕滿桌的布匹、撒了一床一地的果皮環掃一遍,含愧低笑道:「我頭先說想再新做幾身夏天的衣裳,孫管家下午就調了些料子來,我叫丫頭們也一起看看,幫忙挑選挑選。若說內廷製衣局還真趕不上京城裡幾家大綢緞店,你就只瞧這慕華莊送來的料子,顏色時興花樣齊全,連倭國的雨緞都有十來種。」

  齊奢無動於衷道:「倭緞?那可貴得很吧?」

  「不便宜。因為海禁,所有的倭產都是私販來的,一匹二十兩黃金。」

  「多少?」

  青田的人正在興頭上,手就也撫在布料的匹頭上,雙瞳剪水,流光欲活,「自有人孝敬的,又不用你掏腰包。」

  齊奢一聽之下拔身而起,寒意逼人,「我說你成心的不是?我天天在外頭推行新政,叫喚著『上下一心共體時艱』,別人還沒怎麼著呢,你就先敢拿二十兩黃金一匹的料子做衣裳穿?你還不如直接上前門樓子給我一耳光呢!」

  聲色俱厲之下,青田抽緊了嘴角,「照花。」

  「娘娘?」一瞧情形不好,照花都已捧著半盤瓜子殼溜去了門口,聞喚又定腳。

  青田的音調風平浪靜:「明兒一早,派人把這些衣料都給孫管家退回去,說我用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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